旁吹捧,道:“小都主果真用情至深。” 于是溟沉也就当真觉得自己用情至深。 在杨家庄的三百年如跑马灯般变幻,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复一日的无聊,唯一有变化的是凤怀月,他的生命力顽强而又蓬勃,从刚开始时的奄奄一息,到后来逐渐能自己坐,自己站,自己跑,以及自己满村子地乱逛。 村民们并不会将凤怀月与第一美人联系到一起,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一号人,加之刚刚病愈的凤怀月也确实不算美,他身体瘦得像一片纸,脸也白得像一片纸,说一句话要喘上半天,胸里呼呼扯风箱,让看客只觉心惊胆战,生怕他再度昏过去。 “这位公子,你还是多回去躺着吧。” 凤怀月连连摆手,不躺。他给自己削了根拐杖,天天早出晚归,招猫逗狗地不着家,就这么过了整整三百年。 三百年后,总算有了一副勉强还算不错的身体,有了剑,有了六十玉币巨款,庄中富人是一刻都不想再在庄中待。现实中的凤怀月也清晰记得那一夜,自己卷起包袱,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一路踏着美丽月光,风吹得白色衣摆向四面八方乱飘,心也乱飘。 就这么一路飘向了鲁班城。 千丝茧内的世界还在不断变幻着,是凤怀月离开之后的杨家庄。溟沉当时思绪极度混乱,致使这片天地也无比压抑,景物飞速旋转着,最终被司危捏成碎片。 溟沉口中溢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他看向凤怀月,道:“杀了我。” 凤怀月转身向出口走去。 “我让你杀了我!”溟沉歇斯底里地大吼,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想要往前冲,却被幽蓝色的灵焰阻隔。 火很快就吞没了他,随后整个千丝茧都被点燃。 彭循大喊:“小心!” 正在半空中斩妖的宋问闻言,急忙向旁边一闪,堪堪与那燃烧腾空的千丝茧擦肩而过。不过他对面的妖邪就远没这么好运了,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火舌舔了进去。 司危操纵着千丝茧,使它成为一只新的吞噬巨兽,所经之处,火光逼退黑雾,也将死气沉沉的阴海都上空烧开了一道裂隙。 余回问:“阿鸾怎么了?” 司危答:“心情不好,由他去杀。” 大外甥被数十冤魂缠着,她们口中唤称“这位俊俏小公子”,娇滴滴地要去摸他的脸,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脊背被金刚剑扎了个透心凉。 宋问:大美人,凶悍,我喜欢! 凤怀月御剑冲向城中。 这场混战最终以蓝色火海收尾。光将夜幕照得一片光亮,天上的云看起来也分外清晰,一重包着一重,白色的,粉色的,灰色的,重叠在一起,好看而又奇幻。鲛族浮在海面上,远远看着这从未出现过的绮丽盛景,一名小姑娘问道:“长愿哥哥,将来还会有那种黑色的可怕大船吗?” “不会再有了。”长愿将她抱起来,“别怕。” 大火烧了整整十天,第十一天时,一场极寒暴雪如鹅毛席卷,将所有焦黑都覆上了厚厚一层白。 阴海都就此覆灭,修真界众弟子也陆续返航。瞻明仙主大发慈悲,纡尊降贵,亲自将花端端带回渔阳城的船队,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掌掀起滔天巨浪,就这么一波送出十里地。 赶紧走,烦死了,休要再来碍本座的眼。 凤怀月:“……” 船上,彭循纳闷地问:“你下午去哪了?” 宋问道:“鲛族。” “去鲛族做什么?” “送琴。” 宋问的乾坤袋中藏了不少风花雪月的好玩意,自然也不缺上好的琴。他找到长愿,道:“我听阿循说,你曾经跟在我们的船队后听过很久的琴。” 长愿直挺挺地悬浮在水里,十分僵硬:“嗯。” “这个送给你。”宋问道,“琴,还有琴谱,就是我那段时日所弹的曲子。” 彭循一边听,一边追问:“然后呢,长愿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收下了琴与琴谱,我们便各自道别。” “就这些?” “就这些。” 彭循坐在围栏上:“你又不喜欢人家,又要给人家送礼,可真是欠打。” 宋问道:“你这人的脑子,还真是一点顾惜美人的情调都装不进,难道就非得拘泥于婚婚娶娶吗?罢了,还是继续去写你那烂屁股的自传吧。” 彭循回到船舱,在自传本上又记一笔,此等纨绔流氓,尽量少提,最好让他八十页之后再出场。 大荒跟随众人一道前往修真界治伤,红翡也陪着她,陪完之后,还要一道再回海中。她觉得自己还挺喜欢泡在海里的,像一尾湿润的,自由的鱼。 另一艘船上,凤怀月从床上坐起来:“等等,你刚刚说我们要回哪儿?” 司危道:“六合山。” “不行!”凤怀月一口拒绝,回什么六合山,不急,我要先回鲁班城。 司危皱眉,回鲁班城做什么。 “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别的热闹?”凤怀月双手搭在司危肩上,提醒道,“宁岛主的木兰岛当下可还在鲁班城附近飘着。”过了这么多日,两人具体发展到了那种程度,你就不好奇? 司危:“不想。” 扫兴。凤怀月一屁股坐回床上,你不想你就一个人回六合山,反正我想,我要去看。他提前警告:“还有,你这次休想将我强行掳回六合山。” 司危翻过一页书,一边看,一边道:“三百年前,我掳你这件事,叫情趣,你喜欢得很。” 凤怀月跑过来,将他的书抢走:“看一眼,就看一眼,看完之后,我再陪你一道回六合山。” 司危点头:“你不后悔就行。” 凤怀月不解:“这有什么可后悔的?” 司危道:“看先前那些信函,他分明就对宁岛主没有兴趣,却仍要绞尽脑汁地写出许多木兰岛上发生的事,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将你引回去,免得跑了。” 凤怀月还是没明白,想让我回去,直说不行吗,为何要拐弯抹角地“引”,而且引成功后,我又能做什么? 司危觉得这迷惑模样格外可爱,于是拍拍他的脸:“想不通也无妨,你脑子有病。” 凤怀月:“……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鲁班城中,管家趁着太阳好,将书房里的所有存货都搬出来晒,纸也一张一张用夹子固定好,如道道战旗在半空中飘。 “爷爷,这些是什么呀?”小女娃娃坐在台阶上问。 管家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也不知是由那位修士写给瞻明仙主的绵绵情书,觉得堪比鬼故事,半天编出一句:“诗。” “什么诗?” “去马疾如飞,看君战胜归。”管家摸摸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