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的远山发呆。 眼下才早晨七点半,晨光也才刚刚苏醒而已,搁平时,他还在睡梦中无知无觉。 顾凌站起来,连走路都仿佛整个人是飘着的,在盥洗室冲了三分钟凉水洗脸都没有什么用。 离开盥洗室下楼,餐厅里早餐已经摆好了。 顾凌依旧坐到昨天的老位置上去,对面的祁澈一面端起咖啡杯,一面低头熟悉今天的采访流程。 陈管家走进餐厅,一眼看到顾凌,问好道:“顾先生早。” 顾凌神情飘忽,有气无力地答道,“早。” 陈管家惊讶道:“怎么了,您没睡好吗?” 顾凌:“……” 你试试睡在你家那位冷冰冰的主人旁边,怎么可能睡得好。 当然,他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吐槽甲方的,于是只是找了个万能的敷衍句:“认床。” 陈管家:“没关系,想必过几天就会好的。” 顾凌不搭腔,心道只希望别过几天因为睡眠严重不足猝死就好了。 照例安静地吃完早餐,祁澈放下餐具,拿过餐桌上的免洗洗手液,顾凌的余光看到他抬起的双手,目光从他修长的手指到手背上的青筋纹路,最后落在他劲瘦的手腕上。 ——以及颜色并不明显的绷带。 顾凌有些意外地抬眼,试图关心甲方的身体状况:“你的手怎么了?” 祁澈闻言,动作微微一顿,而后放下手,袖口盖住了绷带边缘,神色平淡:“旧伤。” 顾凌「哦」了一声,隐约记起上辈子好像在热搜上看到过,是因为不肯用替身,吊威亚拍坠落戏的时候意外摔骨折的。 顾凌脱口问道:“多久了?骨折应该得养好一阵吧。” 祁澈看了他一眼:“只是扭伤。” 顾凌:“……” 糟糕,记事儿没记全,按时间线推算,摔骨折应当起码是几个月后的事,当时的那部剧目前都还未开拍。 “抱歉,我没睡醒。”顾凌面不改色地挽回了一下,转而问道,“是怎么扭伤的呢?” 祁澈看着他手里的筷子和豆浆杯,沉默不语。 顾凌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餐具,默默不说话了。 谁能习惯食不言这种规矩呢?没谁。 顾凌不再追问,低头吃饭。 高临到了时间来接他出发做采访,临出门时回头看到顾凌,一拍脑袋:“对对,差点忘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份白纸烫金的邀请函,递给顾凌:“顾先生,这是祁老师新片的点映礼邀请函,记得要来。” 别墅门外,祁澈走在前面,任凭高临在后面叫他:“祁老师等等我!” 祁澈抬步上车,淡淡道:“你应该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浪费一张邀请函。”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高临一脸意料之中,“你之前不是最讨厌戴有色眼镜看人的人吗?你对顾先生的偏见也太重了。” 祁澈抬眼,不以为然:“我没有抱偏见,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高临还不死心:“你总得多了解才下决定嘛,我现在觉得,他压根不像什么纨绔子弟,绝对是别人乱传的……” 祁澈戴上墨镜和口罩,阖眼闭目养神:“我说过,对他没有兴趣。” . 晚上五点,顾凌来到了邀请函上注明的点映礼现场,南州月明酒店。 夜色尚未来临,酒店门口已然亮起了层层点点的灯光,比晚霞更加耀眼。 宴会大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顾凌在大厅入口,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眉头微微皱紧。 顾建国也扭头看见了他,立马拉长了脸。 张燕挽着丈夫的手,扶了扶鬓角,狠狠翻了个白眼。 顾凌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便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站住。”顾建国小声叫住他,四处看了看,“祁先生来了吗?” 顾凌权当没听见,脚步都没放缓,就听见顾建国在身后恼羞成怒地想骂他,但是又不敢大声。 “顾总?” 顾建国气得连连大喘气,猛听到有人小心翼翼地叫自己,回头看过去,撇了撇嘴:“哟,这不是白导吗?” 白黎神色尴尬,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说道:“顾总,我听说《故里》已经在招商了,那《南湖》呢?《南湖》就等资金了,到位就可以开拍……” “哟,不好意思。”顾建国打断他,呵呵笑道,“忘了通知你,《南湖》那部戏,我们星瑞娱乐不投了。” 白黎顿时脸色煞白:“顾总,别开玩笑了,星瑞娱乐当初不是说好要独家出资作为制片人吗?之前星瑞濒临破产我都没另找投资商,您现在怎么能过河拆桥……” 顾建国听见破产有关的事就烦躁,当即翻了个白眼,语气冷了冷:“什么是我过河拆桥?话可别说这么难听。不是我说,白导,你仔细看看你这部戏的本子还有阵容,还有你那几斤几两的本事……” 张燕轻笑了一声:“等导出来,那就真的是白导咯。” 顾建国哈哈大笑,白黎的脸色从白转红,牙关紧咬,狠狠抬了抬头,转身走开。 怒冲冲走到角落去,白黎正想着干脆走了算了,就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白黎转头,意外道:“顾……顾先生?” 顾凌笑了笑:“叫我名字就好了。” 白黎想起他跟顾建国以及星瑞娱乐的关系,微微冷脸:“如果您也是来羞辱我的,请免开尊口。” 顾凌:“当然不是。” “我是来谈投资的。”顾凌轻轻说道,补充了一句,“我个人的投资。” . 晚宴结束,就是祁澈新影片的点映仪式,在酒店自带的电影院里举行。 影片播映结束之后,记者们蜂拥而上采访主创,顾凌远远看着台上被围起来的祁澈,转身离开电影院,思考一会该怎么回去。 “祁老师,目前点映已经开始几天了,目前好评如潮,请问您怎么看待这部作品……” “祁老师,您在这部戏里既担当了一个单元故事的主演,也担当了另外一个单元的导演,您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呢?” “对于首次出任导演,执导其中一个单元剧,您给自己打分多少份呢?” “呃……”祁澈简单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略微沉默了半晌。 记者们七嘴八舌的,这个问题也就被淹没过去了。 等记者提问环节结束,祁澈回到了后台,准备离开。 高临跟在后面,低声道:“从绿色通道走,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围堵。” 祁澈没应声,低头戴上口罩,跟随助理和酒店保安们的引导往绿色通道走。 皮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律,祁澈微微垂眼,神色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