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黑,很快就来到了那人身边。 程洛的鼻间是若有似无的凛冽雪松气味,耳边是男人难得不稳定的呼吸声, 一点点地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给冲散。 一分钟而已, 竟然这么漫长。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堵在唇边一个字也说不出,似乎是不想打破这无人能够看见的两手相握。 裴予大概也是如此, 程洛想。 然而漫长时光的结尾总是猝然结束。 轻轻地“啪嗒”一声, 强烈的灯光不留情面地将黑暗一口吞噬。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裴予猝然闭上眼。 但是意外地,他没有感受到刺眼的灯光透进来。 突然袭来的强光刺激对他不利,所以闭上眼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程洛眯了一半眼,等适应了灯光,才慢慢睁开。 程洛看向裴予。 他没有跟裴予相握的那只手挡在了裴予眼前,这个角度做这个动作有些高难度,所以他拧巴着身体,垫着脚,看起来比较狼狈。 裴予睁开眼,视线落在面前不算大的手掌上,视线转开,看到这只身体动作都扭曲了的猫咪。 猫咪嘴硬,但是心却软,时隔两年,在强光刺过来的一瞬间还能记得踮起脚,将手挡在自己眼前。 程洛只觉抬起的那只手被裴予轻轻握住。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但是挣扎失败,两只手都被裴予用了些力道桎梏住。 程洛被迫面对着裴予好好站着,接受他的目测检查。 “我真的没事。”程洛耳朵发烫,硬着头皮解释。 裴予显然只肯相信自己看到的,微微蹙着眉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见到什么明显的伤痕,他紧锁的眉头才稍微松了松,但又在看到手指尖上几道细小的划痕上重新皱紧眉:“这是怎么回事?” 程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后知后觉地感到轻微的刺痛。 “啊……”程洛想了起来,“是砸酒瓶子的时候划到的吧。” 瓶口都被砸去一半了,碎屑划到手指也属正常。要不是裴予提出来,他自己都发现不了。 裴予听到如此暴力的行为发生,眸光顿时冷如霜刃,视线转向长廊尽头,抬步就想去215包厢,显然无所谓对方是什么人,一样打算清理干净。 “哎别别……”程洛见他身形一动就立即猜到了他想干什么,赶紧阻拦,“是我砸别人,不是别人砸我……” “程洛!你他妈的……”长廊尽头,陈弥的怒吼声慢慢逼近,不一会就看到他捂着胳膊三步并两步地狼狈追了出来,“你给老子别……” “跑”这个字猝然卡在嘴边。 陈弥站在长廊尽头,一眼先看到了将程洛挡在身后的裴予。 ——黑化版的。 陈弥:“……” 只看着裴予的神色,陈弥就觉得陈家可能要破产了。 程洛从面前高大的男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还用嘴型提醒陈弥: 快——跑 —— 半是真诚半是看热闹。 毕竟他只是弄伤了陈弥的胳膊,裴予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啊! 陈弥呆住了。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此时裴予身后藏着的那位,就是往往都只会存在传言里的“大佬的逆鳞,不能碰的软肋”。 问题是,为什么这个人是程洛? 陈弥只觉自己在一瞬间头脑风暴起来。 照片里的背影,跟程洛的相似之处,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裴家人偷偷告诉他的情报…… 程洛远远看着陈弥的神情千变万化,在心里为他点了只蜡。 “裴老师,别闹大了。”程洛揪了揪裴予的衣角,“让他走吧,我真没事。” 裴予不作声,程洛知道他杀心还没消。 “以后再说,别在这里发作嘛。”程洛摇了摇拽着裴予衣角的胳膊,小声讨饶,“裴老师,裴总,裴予,哥哥……” 不出所料,说出最后一个称呼的时候,他明显感觉裴予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松了松。 程洛用眼神示意陈弥快走。 倒不是同情他,而是现在外面有那么多人,直播还在继续,任何一点风波只要沾上了裴予的名字,都会无限地放大出去 。 裴予显然已经无所谓后果,所以他更得替裴予将风波扼杀在摇篮里。 陈弥的头脑风暴也恰在此时得出了结论,瞬间气焰消失,赔着笑脸往回跑:“那个……我错了,裴总我错了,祝你们99,99!” 陈弥脚底抹油往215包厢跑:“百年好合!早生贵……啊不这个不行,白头到老!阖家欢乐!” 吉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程洛松了口气,偷摸看着裴予的神色,见似乎也慢慢和缓了下来。 啧。 不会是听这些吉祥话听得心里挺舒坦吧。 裴予转过眼,看向低头啧啧摇头的程洛:“嘀咕什么?” 程洛抬起头:“……没有啊。” 裴予拿起程洛的手:“去要个创可贴。” “不用了,真不用。”程洛抽回手,“……等要到创可贴,伤口都愈合了。” 裴予低头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程洛怔了怔,暂时被陈弥的出现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他……他跟我说了一些……”一开口,他就觉得鼻头莫名有点酸,“你以前的事。” 裴予微微蹙眉,沉默了一瞬:“哪些事?” 程洛拿出照片递给裴予:“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这张照片,但他不知道照片里的这个人就是我,所以来跟我说你只是把我当替身,照片上的人才是你最爱的,说你从前如何如何对他好……” 一本正经解释一半,程洛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岂不就是在说裴予如何爱自己,简直尴尬。 他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低下头不敢看裴予。 裴予看了一眼照片,沉声道:“是他们给他的。” 程洛闻言,疑惑地重复:“他们?” 他想到了什么:“陈弥还说,这几年你们家族斗争,你遇到了很多危险,还因为我差点出事。” 程洛的声音越说越小,还有些发颤。 “都过去了。”裴予轻轻碰了碰程洛的肩,轻声道,“而且我也没什么事不是吗?” 程洛微微低着头,他还有很多话想问,比如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他这些背后的危险。 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片。 裴予没有答复,把照片收进口袋,望向程洛:“还说什么别的了?” “没了。”程洛摇摇头。 裴予目光定了定,在程洛的神色间逡巡一番。 程洛问道:“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吗?” 裴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