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几天都有人陪它玩。 总之,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一丝半点的沉寂。 那天他送程洛回房间之后,答应了他会让他一个人在家里静静。 却没想到这个“静静”,没有任何人想象中的不思茶饭,日夜颠倒。 反倒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平和得不能再平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岁月静好”时间越长,裴予心底的空落感就越重。 到此时,几乎到了每向程洛的卧室行一步,就更觉摇摇欲坠的地步。 裴予来到了程洛紧闭的卧室门前。 站定,他抬手向领口处的纽扣,发觉那里已经系得很规整。 这几年来,每次有些踌躇不前时,他就会下意识地把领口的扣子系紧,就好像这样能够给自己带来安定感似的。 裴予的胸口缓慢地起伏一下。 半晌后,他的脚步终究向后转了方向,离开了卧室门前。 . 深夜十点。 挂钟的钟摆一下一下地晃着,发出嗒嗒嗒的声响。 在极静的黑暗中像是催人心肺的倒计时。 紧闭许久的房门咔哒一声轻响,打开了一条缝。 雪白的狗头先呼哧呼哧地挤了出来,被程洛轻轻用腿拦了回去。 雪团不明就里地抬起头,心想自己明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为什么不让自己出去迎接。 程洛将雪团关在卧室里,转身四下看了看。 走廊尽头的花园露台亮着一点光。 他顺着走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朝着光亮处走去。 花园露台在恒温系统的作用下,温暖如春,一屋子的漂亮绿植和明艳鲜花,只可惜光线开得太暗,看得不甚明晰。 但无论怎样,都显得很热闹,与坐在这些茁茁生气中间的那人周身压抑着的冰凉完全不合。 “我没养过花。”程洛低声开口,“这几天也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它们。” 他的突然出声没有吓到背对着他坐着的人,他知道自己再细微的脚步也逃不过那人的耳朵。 “都很好。”裴予没有回头,“你照顾得很好。” 程洛笑了笑:“那还挺难得的,其实我真没多少养花弄草的闲情雅致,生活对我来说太无聊了。” 从小就是,从那个晦暗的巷子里开始,注定了他无趣冷寂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我以前也没有。”裴予说道,“但是在你走后,就不得不开始学着弄这些。” 否则,真的会觉得每时每刻,都会觉得孤独彻骨。 湿漉漉的沉默又一次蔓延开,这回是两重湿凉,慢慢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程洛看到裴予站起身来,缓缓转身,望向自己。 两道或压抑或沉静的目光穿过四下一片明亮的生机,触碰在一起。 “做好决定了吗?” 再说出这句话前,裴予迟疑了数秒,也如同做了个巨大的决定一般,开了口。 早睡早起,一日三餐,喂猫逗狗,养花弄草。 他知道程洛在这三天里,做好了一个决定。 在将这个决定告诉自己之前,他甚至不肯给这栋房子带来一丝半点的麻烦,于是让一切都井井有条,不受他情绪变化的影响。 “做好了。”程洛对裴予这么问丝毫没有意外,只是顺着话题达到,“程大林人在哪?” 裴予说道:“放了。” “嗯,我猜到了。”程洛点点头,“他还没犯大错。” 程洛继续说道:“我想找你借钱,借给程大林。” “我知道他拿到钱后就会去赌场,在赌场想让一个人犯错,就太容易了。”程洛说,“他曾经在赌输之后放狗咬死了我养的猫,赌赢之后喝多了酒当街尾随女学生。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那时没有办法。” “但是你有办法。”程洛话语轻松,像是在商量明天想吃什么,“当放纵之后,他会犯下更大的错,我知道你有能力让他承担应有的惩罚。” 裴予望着他,没有一星半点的意外,因为他感受到过程洛落下的决堤泪水有多么得冰冷绝望。 “好。”裴予说道。 “我猜,他是收了什么人的钱,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的。”程洛说道,“估计跟两年前要他来弄伤雪团是同一个人。我想,他们这么做不是针对我,是针对你。” 裴予:“我知道是谁。” 程洛点了一下头:“我想也是,而且恐怕已经是你的手下败将了,这次只是为了让你痛苦,让我痛苦罢了。不然也不会只是让程大林把那件事告诉我,而不做任何别的事。” 不见血的残酷争斗,重在诛心。 程洛第一次有实感地感受到,裴予面对的敌人有多恶劣残酷,竟想得出这样的手段磋磨他。 难怪。 难怪两年前的那一晚后,他和裴予断了联系,他以为自己的担忧成真,裴予真得用默许他逃跑的方式来宣布了这段关系的结束,于是颓废了数月,这期间竟然没受到程大林一星半点的骚扰。 也是他那时情绪太差没有察觉到,不然他就会发现程大林在那段时间莫名得十分阔绰,忙于厮混所以没有再来骚扰他。 而钱的来源就是裴予那时所面对的敌人。 手段太狠,杀人诛心。 程洛笑了笑:“就都交给你了,让他们付出代价。” 裴予望向他,青年眼中隐隐透着血丝,看得出来终究没有睡好,苍白的眉眼再怎么笑着也遮掩不掉憔悴。 猫咪不动声色地眯起眼,露出雪白细小的獠牙,将生杀予夺的权力都交给了他。 裴予没有应这句话,仿佛觉得这句话一旦应下来,他跟程洛之间就彻底两清了似的。 他转而问道:“那我们呢?” 嗓音低哑,迟疑不定。 像是等待一个终局审判一般。 程洛微微抿紧了薄唇。 他的五官精致漂亮,只是神色总是薄淡不抓眼,只要稍微注意他一下,认真看一眼就让人忘不掉。 如果再多看几眼,就会发现他眉宇间没多少明亮的色彩,所以其实是个十分厌世薄情的模样。 就像雪白漂亮的布偶猫,永远不肯居留于什么人的怀中或身侧。若是受了惊吓与坎坷,更会在别人向他走近一步之前,就消失不见。 程洛忽然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一下子就消失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程洛说道,“雪团就不会失去一只前爪。” “如果不是因为我那时都不多问你一句,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一切。”程洛垂下眼,“瞒到现在,你辛苦吗?” 裴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声来。 他想说不辛苦,但又觉得实在太假;他想说辛苦,又怕再将这只受了惊吓的布偶猫推得更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