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练感觉脑子里的火山开始喷射了:“决赛投了个三分了不起吗,觉得自己可以随便打了是吧?” 男生终于开口了:“没有。” “大点声!” “没有!” 队员们相互递了个眼神,大部分是疑惑的“怎么了”,小部分是茫然的“不知道”。 训练持续到五点,但因为教练要说联赛选拔的事,时间拖长了一点。 在说到计分标准的时候,队里突然有人举起了手。 教练最烦被人打断,队员们朝举手的方向瞥了一眼,眉毛纷纷舞动起来:程蒙恩这家伙今天怎么了? “什么事?”教练没好气地问。 “我能先走吗?”程蒙恩说,“家里有急事。” 教练不知道自己的金牌球员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你要赶着投胎?两分钟都……” 篮球场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所有人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台上,一个男孩正捂着脑袋,坐在座位上尖叫。而一个大一点的少年呆滞地站在后一排,看着尖叫的人,手足无措。 程蒙恩变了脸色,长腿一迈,从左边台阶奔上看台。叶庭紧跟在他身后。 程蒙恩来到那个男孩身旁,男孩紧盯着他,眼神里充满愤恨。 “程启元,”他说,“我不是说过吗,在外面不能扯着嗓子叫。” 程启元看着他,高声喊了一句:“五点了!” “我知道,”程蒙恩说,“我也说过,可能会拖久一点。” 程启元又张开了嘴巴,程蒙恩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挡住了即将出口的尖叫。程启元用手抓着他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的上臂。 程蒙恩过了一会儿才放开程启元,他好像不打算尖叫了。程蒙恩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听见他大声说:“电影院!” “我不是说过吗?今天去不了了,中午妈妈打电话过来,说晚上一起吃饭,餐馆已经订好了。”程蒙恩说。 程启元皱起了眉,然后突然把插着耳机的手机拿出来,往程蒙恩的肩膀上砸。 站在后面的文安惊呆了。 这不是男生之间开玩笑的打闹,这是带有恨意的暴力,这一下绝对能砸出个淤青。 叶庭走到文安旁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吓到了吗?”叶庭问。 文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五点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朝你们挥手。没人回应,他就开始尖叫了。” 当时的场面很惊悚,文安还没听过这么歇斯底里的喊叫,而且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得不到结果就能永远持续下去。他被这叫声吓得站起来想跑,膝盖上的素描簿也掉到了前一排。 前面的一大一小还在交涉,但看起来毫无进展。无论程蒙恩怎么说,男孩就只用一个词回答:“电影院!” 程蒙恩腮帮上已经爆出了青筋,叶庭有些惊讶他竟然还没发火。要是球队里任何一个队员这么烦他,他早就把人揍得满地找牙了。 “好,”最后程蒙恩还是让步了,“明天九点半,我带你去看电影。” 程启元盯着他:“九点半。” 程蒙恩点点头。 程启元停止了攻击和瞪视,程蒙恩蹲下来,把掉在地上的手机和耳机捡起来,顺便捡起了文安的素描簿。 翻开的那一页画着一个听音乐的男孩。 程蒙恩盯着图片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看着文安:“你在画我弟弟?” 文安感觉手心又开始出汗了,那种面对陌生人的无措让他头脑空白。 “你为什么要画他?”程蒙恩说,“觉得他很奇怪?觉得他大喊大叫很有意思?” 叶庭伸出手,一把抢过了素描簿,还给文安:“我弟弟没有恶意,不要随意揣测别人。” 文安满脸通红地拿着素描簿,好像自己干了件坏事。他想了想,把画本上的那一页撕下来,递给程蒙恩。 对方没有接。 文安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过了很久,程蒙恩开口问:“这是什么意思?” 文安张了好几次嘴,看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程启元,小声说:“送给他。” 程蒙恩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弟弟。 程启元盯着画,点了点头。 程蒙恩这才把画接了过来。 叶庭拍了拍文安的肩,示意他放松。两人看着那对兄弟沿着过道走下看台。 “他是不是跟我一样?”文安问。 叶庭惊讶地看着他:“跟你一样?” “就是这里有点问题。”文安指了指脑袋 叶庭皱起眉:“谁说你哪里有问题了?” 文安没说话。 叶庭把手放在他肩上,郑重地看着他:“没有人有问题,只是你们世界运行的规则和我们不一样。” 但我还是要生活在你们的世界里,文安想。 然后他看见程蒙恩从过道跑过来,警惕地闭上了嘴。 程蒙恩跑到他们跟前,看了文安一会儿。 文安有躲到叶庭身后的冲动。 然后程蒙恩说:“谢谢。” 文安眨了眨眼。 “我弟弟喜欢你的画。”他说。 第45章 北京 17岁(7) 夏季的天空喜怒无常,天气预报上写着多云,眨眼间却乌云密布,暴雨如注。 文安和玫瑰趴在窗户边,看着雨点从玻璃上滑落下来。 也许是手术后遗症,也许是生长的骨头又开始错位,他感觉髋骨隐隐胀痛。这种痛感把他的注意力从纷乱的思绪中拔出来,开始担忧复查的事。 叶庭路过卧室,看到他窝在飘窗上的抱枕里,进来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选择很少,除了清汤面,就是蛋炒饭,两个还都要看当场发挥。 “我在网上的生鲜超市买了鱼,”叶庭试图补救营养不良的食谱,“上次蒸的时间太长了,这次吸取教训,少蒸一会儿,一定能行。” 事实证明,“一定”这种词,说出来就是一种诅咒。 文安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叶庭用抹布把鱼从蒸锅里端出来,放到桌上。两个盛面的汤碗热气腾腾,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叶庭把汤碗推给他:“这回一定要吹凉了。” 他不满地看了叶庭一眼,觉得对方不信任自己的智商。他用筷子挑起面,凑近了使劲吹起来。刚滚过的水泛着油光,遇上刚从空调房出来的眼镜,给镜片上起了一层白雾。 文安叹了口气,保持筷子挑起的姿势,往后靠在椅子上。 眼镜真麻烦,冬天从室外走进室内起雾,夏天从室内走出室外起雾,早晨起来找不到,一不小心还容易压扁。文安为此配了两副眼镜,一副放在固定的地方,专门用来找另一副眼镜。 他就这么僵硬地坐着,等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