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艾尔海森的回信。他在拿到信的时候心脏还不争气地扑通乱跳了几下,迟来的青春期汹涌澎湃,正潜伏在他的身体里等待着用肾上腺素将他谋害。 他打开那封信,躁动变成了愤怒。艾尔海森回复了一句话,或者也能算作两句。 “一切都好,本月房租已从你的账户扣除,勿念。” “艾尔海森” 没有情调,无趣至极,卡维几乎要从这短短的一行字上看到艾尔海森那面无表情的臭脸。这是正常的,卡维默念,艾尔海森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时而让自己全心全意地想念他,时而让自己全心全意地想揍他。 卡维叹了口气,他的少女心思和欲望一样,没有在这封信上得到全部的满足。而他短暂的休息时间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他只能垂头丧气地把信折起来,准备放进口袋。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点潇洒的笔迹,从折起信纸的缝隙里悄悄流出。 卡维赶紧展开信纸的背面,去抓住那一点点漏出来的小尾巴。这封简洁的信在背面仍有半分秘而不宣的深意,像是那个就知道拿着本书在看的人难得吐露的心里话。 “也想念你,望速归。” 卡维把脸埋在信纸里想要发出一声模糊的尖叫。他心里的粉红色泡泡咕噜咕噜地冒个不停。他满心欢喜地又读了那句话几遍。 艾尔海森怎么搞的,也太粘人了吧,刚刚一个月的分离就说这么肉麻的话…果然学弟就是学弟,没有自己那么稳重自持呢… 他欢快地把信叠起来收好,迈着轻快的步伐,活力满满地继续开工了。 怀抱着这些字带来的动力,卡维可以说是超前完成了他们的工作。 当天晚上负责人购买了三大箱子酒来,这是个晴朗的夜晚,他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把酒杯底剩下的一点酒液泼进火里,火苗窜起,照亮夜空,他们在火焰与星空的照映下与他人碰杯。 卡维作为这次工程的大救星,他理所当然地得到了许多人的感激与爱。他们轮流和他拥抱,为他反复满上蜂蜜般的琼浆。 沙漠风味的酒有一种烈香,初入口时像正午的沙子般滚烫,带着灼烧一切生命的力量。但很快它就变得柔软细腻了起来,像绸带,像波浪,像在他们头上不变的沙漠银河,在寂静中记录着他们的歌唱。 他们唱歌,他们跳舞,卡维也兴致勃勃地拿了一把琴边弹边唱。和声回荡在天空中,他甚至怀疑是否浩渺寰宇里也有生物能听见这纯粹快乐的歌谣。 建筑也好,文字也罢。或许这一切都是为了在历史的石板上留下印记。或许以后他们会建造出人类难以想象的奇迹,在那时,时间长河中的今夜,也会随着记录而闪闪发光。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他,永远也无法突破才识者的藩篱,他们终究会变成沙砾,在夜色下的沙丘中,如同千千万万平凡人一样存在,滚动,被风磨散,直至消亡殆尽。 那这说明这个夜晚不重要吗?不,它或许不能在这片大陆的历史上刻下一笔,但它确确实实在在场的人的人生记录中留下了华美的一个段落。卡维也是如此。 卡维和他们拥抱,与他们勾肩搭背地喝酒。沙漠会让人产生许多想法,这片广大的土地陷入沉默,人类在它的身上因为短暂的成就而欢欣鼓舞。在那一刻所有人都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懂得在人生中“自我”的伟大之处。 卡维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他短暂地忘记了一切烦恼,苦闷与无奈。在他自己的人生中,他无可替代的前二十几年人生正磨砺出了现在的自己。他自身的存在即是“伟大”一词的诞生地。每个人皆是如此。 他选择自己的人生,选择自己的目标,选择自己的爱人。他获得失败与成功,获得赞誉或贬低,获得爱,没有其他。 他的人生是很好的,现在,艾尔海森的存在让这一切变得更好、更好了。 眼前欢呼的人群渐渐模糊,声音也越来越小。卡维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们真心诚意地为自己高兴,他又收获了难忘的一段时光。 当然,在最开始他被迫半夜离开家的时候或许也有些懊悔。但是人生并非坦诚大道,即便是绕入岔路,风景也同样美妙。现在他已经找到了路途,插曲终结,他人生的下一篇章即将继续奏响。 人们昏昏欲睡,卡维抱着一把琴出神。他拨了拨琴弦,音符蹦出,又在他的手指下重回寂静。 这首插曲是独奏,接下来,则是宏大的合奏乐章。 第二天早上他辞别工程队赶回须弥。他坐在驮兽上面策划这次突然袭击的见面礼。等他赶到的时候却已经差不多到了晚上。 房间的灯是亮着的,近乡情怯突然慑住了他的脚步。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开门?像以往一样打招呼?还是…还是要做点其他的… 他摸了半天自己的钥匙,发现自己大概是忘在了工程队里。那见面礼只能从简,他敲了敲门。 很快,脚步声响起,卡维舔了舔嘴唇,紧张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门打开了,艾尔海森像以往很多次一样站在门廊上。他手握着门把,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门口的卡维。 卡维有猜测到他想说些什么,也准备好了应付艾尔海森的那些锐利的评价。但是这一次艾尔海森什么都没说,他反而笑了一下。 “欢迎回家,”他说,“进来吧。” 艾尔海森完成了他的工作,准备转身离开。他还没能走掉,一个卡维就冲了上来,像蕈猪一样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喜欢这句话。 卡维紧紧地搂着他的爱人,在艾尔海森抚摸他的后脑时,把哭出来的眼泪蹭在他身上。 卡维不知道是谁关掉那扇门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扯掉对方的衣服,去亲吻对方的脸颊的。 卡维觉得自己的内心太过于鼓胀,好多东西在他的心房里砰砰乱撞。他设想过这个开端,他们会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秒时就撞在一起,接下来的整个晚上嘴唇不会离开对方一秒。 他们带着一直被生活延误的欲望狠狠地亲吻抚摸对方,性会成为他们表达爱的直接途径。他们可能会做很多次,很多很多次,他们以性作为基底,在上面挤上无数欲望催开的繁花。 但现在却感觉有点不同。卡维并没有体会到什么直接的强硬欲望。他的包裹和外套被扯掉扔在一边,艾尔海森的外套也是。他们仍旧在亲吻与抚摸对方,但是这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这个活动应当会有下一步,他们会甩掉更多的衣物,把手指放在更舒服的地方。但是他们没有,亲吻的速度甚至慢慢地减缓了,那甚至算不太上亲吻,艾尔海森只是紧紧地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