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小绵,你长大了,要听话。” 爸爸似乎很恼怒他的纠缠,但到底是害怕惊动了邻居,于是耐着性子打发他。 “这段时间你先跟外婆住,如果你乖的话,等爸爸那边的新家安顿好了,就来接你走。” 小佟绵不知道什么叫乖,但他向来很听话的,于是放开了爸爸,眼睁睁地看着爸爸也离开了。 很快,画面开始变化,时间像被摁下了加速键,小佟绵慢慢长高,五官也渐渐张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蓝白相间的校服。 楼道依旧是楼道,只是相比于之前的,肉眼可见变脏了不少。 好像被时间的轮迹碾过,带上了一层斑驳。 “嘟——” “嘟——” “嘟————” 耳边的电话里传来一遍又一遍的盲音,佟绵挂断电话后又重新回拨那通熟悉的号码,如机械般反反复复。 从楼梯口稍稍往外探出一点,一墙之隔的那幢小洋房别墅灯光尽暗,别墅外的绿植花草因无人打理而变蔫,草坪上用于乘凉的躺椅和遮阳伞被风吹日晒,早没了当初的精致。 灰扑扑的,如同他这边的筒子楼一样陈旧。 外婆扶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地下到佟绵身后,拿蒲扇轻轻给他扇了扇风。 老人叹惋的怜惜声在楼道间似乎有共鸣回音,“别看了绵绵,邻居奶奶说他们那家已经离开好久了。” ...... 梦境至此结束,佟绵被手机震铃吵醒。 黑暗中他懵了好一会,知觉和意识才逐渐恢复。 “喂?” 摸索着拿到手机,佟绵接起了电话,嗓子哑得有些不像话。 打电话来的是外婆的主治医生,通知他外婆的病情突然恶化,要提前手术,需要家属过来签字。 佟绵脑子骤然清明,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冰冻彻骨的凉意,冻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好,我现在就过来。” 挂断电话后,他几乎连滚带爬的、狼狈的,离开了房间,踉跄着往外奔去。 电梯的红字一节一节跳动得缓慢,像是被拉长的弓弦,一下一下敲打在他的心上。 手机里同步打开了叫车软件,现在是晚上九点,明明是用车高峰期,可却怎么也没有司机接单,佟绵手都在微微颤抖。 “哐啷。” 这条走廊旁边的某个房间门打开又被急促地关上,一人头发稍显凌乱,急行到电梯前。 “怎么了?” 谌醉舟的声音从天而降响起,佟绵从屏幕中抬起头,眼眸慌乱,对上前者那双黑沉凝静的眸子,顾不上别的什么,伸手抓住那人的小臂,声音轻颤着哀求: “你能借我用一下车吗,拜托了......” 电梯到了,谌醉舟带着佟绵走进去,直接摁下了负一楼。 “别急,我现在带你去开车,出什么事了,你路上慢慢跟我说。” 车子飞驰在高速上,路旁栽种的树木疾速往后闪过,唰唰唰,像长弓在用力波动着佟绵的心弦。 佟绵不知道,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手术的事有了着落,那天跟外婆通电话时,她听起来精神面貌也很好,一切都在变好,怎么突然急转而下了? 他脑子乱糟糟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汽车中控台上的导航,看着三角光标在地图上一点点往前挪动,与目的地一点一点缩短距离。 “别看了,闭上眼休息一会吧。” 夜间开车需格外小心,谌醉舟开了罐功能饮料,目光紧盯着前方路况,对佟绵叮嘱了一声。 佟绵摇了摇头,又想到谌醉舟在开车看不到,于是开口道:“我刚睡醒,现在不想睡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的声音比刚醒那会更嘶哑了。 “旁边有瓶装的矿泉水,先喝点吧。” 佟绵的思维转动稍显迟缓,听了谌醉舟的话后,依言拿出一瓶水慢慢地喝着,但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地图。 谌醉舟怕他绷得太紧容易出事,于是又放缓声线,努力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你还没跟我说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佟绵这才像从愣怔中回神,“外婆......” 刚张口说了两个字,又立刻收住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他的事情已经跟谌醉舟没有关系了,他也不想把这些事情给谌醉舟说。 “外婆怎么了?” 谌醉舟耐心地追问,关于如何撬开佟绵那层坚硬外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没怎么。”佟绵显而易见地撒谎了。 谌醉舟静默片刻,再度开口时,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沉稳。 “佟绵,是我半夜连声招呼都不打把你从片场送出来的,你到底怎么了,去医院干嘛,我总要有个知情权。” 这话倒是在理,佟绵抿了抿唇,内心纠结一二,简略地开口:“外婆要做手术,需要家属去签字。” 谌醉舟知道他不想细说,只是问了基本的一些信息后便没再询问,反正佟绵也不睡,他于是打开了路况广播,一边关注前方路况有没有堵车,一边朝着市区医院飞快地驶去。 第10章 吱—— 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佟绵没做丝毫停留,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谌醉舟摇下了车窗。 前方医院的灯光照亮了佟绵的脸,他重新回到了那副冷漠的状态,与先前在酒店里可怜兮兮的模样大相径庭。 谌醉舟都给气笑了,就听佟绵又说: “今晚多谢了,路费我会转给你的,你走吧。” “......“ 谌醉舟:“真把我当司机了?” 佟绵此刻一心只想着外婆,没有太多时间搭理谌醉舟,对他的话也是置若罔闻,兀自道过谢后,脚步一转,飞快地朝着医院手术楼走去。 再一次被无视了彻底的谌醉舟:“.......” 他咬牙切齿地收回视线,倒车,停车,拉手刹,一气呵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佟绵在医院的楼道里狂奔,甚至没来得及等电梯,一路爬到了三楼的手术室门口。 主治医生已经在门口等候好久了,见他来了,连忙上前,按照流程将患者目前的情况以及可能发生的预后告知家属,随后将知情同意书递给了佟绵。 这不是佟绵第一次签,他深知手术时间的宝贵,因此尽管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腿脚发软站不稳,但他还是以最快速度接过钢笔,在相应的位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我外婆......拜托了。” “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救治病人。” 主治医生一刻不停留,转身大步走进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