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更早,在柳元帅丢了亳州,龟缩陵水,徒三却选择打盱眙时,亳州军就有了新的主事人。 韩喜山则是不甘中带了无奈。 韩家选择依附徒三,就是将陵水县双手奉上,哪里有质疑的余地? 他望向地上狼狈不堪的韩坤,这就是他的亲堂侄,杀死韩城的凶手。 很是无力。 这算什么? 韩家人自相残杀? 还是韩、柳两家真的不死不休? 没有不死不休了! 柳元帅只剩一子柳虢,在徒三、滁州军眼中,已经是必死之人。 水进听着大家说话,迫不及待,道:“邓爷,属下请战!” 邓健轻哼一声,倒是没有拒绝。 六千步卒,一百弩车,五十骑,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新增的,除了水进,还有徒三,与郑季率领的几十亲兵,还有几架完好的炮车。 剩下马寨主、霍宝,带了六千疲兵就地休整。 柳元帅还没营葬,他们还需观礼。 另外就是,徒三临行前,将女眷暂时托给马寨主,等柳元帅下葬,马寨主要带柳氏等人去滁州暂做安置。 柳彪主丧,则是带了几个族人、族兄弟,为柳元帅点穴营葬。 南坡数百坑穴,已经填平,埋葬了两千多尸骸,已经是凶地,不能用。 北坡之前选定的地方,被火炮炸得坑坑洼洼。 反而是唐光墓离山林远,在火炮射程外,周遭土地得已保全。 柳彪很是知趣了,知会过马寨主后,才在唐光墓五丈外点穴。 三千多亳州军,先是被炮轰,后见识了滁州军的强弩与悍卒,一个个安静如鸡,很是乖巧老实的挖坑。 除了挖坑还能干什么? 有滁州军做对比,他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白衫军了。 这些工具,还是滁州临时送来。 数千兵卒轮流,一刻不停。 日暮时分,一个长一丈,宽六尺,深一丈的墓穴就挖成。 在这墓穴右手边,是一个略小些的墓穴,是给柳虓准备的。 柳虓未成丁,又是横死,不宜治丧。 柳彪就安排人往滁州去,置办了两口棺材,一口给堂弟,一口是给韩城的。 至于韩城后事,自是韩喜山这个亲叔叔做主。 韩喜山想起瘫在床上的兄长,横死尸骨未寒的大侄儿,恨不得今天死的是自己。 好好的孩子带出来,就这样没了,如何面对胞兄? 柳虓能简丧,丧在其父身边,也算合适,韩城却不能如此。 他父母还在陵水,怎么也得见儿最后一面。 两人只有两子,长子已丧,这唯一的骨肉又没了…… 之前昏厥的韩夫人已醒,她直接奔到韩喜山面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动的手?我说过,我身边只有这一子,谁若有人伤他,我灭他满门,韩家亦不例外!”说到最后,已是歇斯底里。 韩喜山冷笑:“灭呀!凶手就在那里!你尽管灭他满门,别他娘的说话不算话!” 他是指着韩坤说的。 韩夫人看着韩坤怔住。 韩坤眼泪都出来,带了哀求:“姑母,侄儿不知呀,谁想会伤了三表弟,是表哥让侄儿放的炮!” 韩喜山“哈哈”大笑:“灭呀!你灭那畜生满门呀!他满门就剩下你、你闺女、你孙女,你一个也别剩下,都灭了吧!” 韩夫人神色狰狞,瞪着韩坤道:“真是柳虢?你发誓,若是扯谎,刀斧加身,不得好死!” 韩坤带了哭腔道:“侄儿发誓,真真是二表哥下的令!这领头的都是二表哥的心腹,不是二表哥下令,他们怎么敢对着营地放炮!” 这不是寻常队伍,这是送殡队伍,里面有柳元帅的家人,柳二的至亲。 火炮伏击的后果,谁都晓得。 韩夫人的腰弯了下去。 柳二娘在旁,已经花容失色:“娘,娘,儿怕,儿怕……” 她躲在韩夫人身后,脸上带了惊惧:“他们,他们都不是好的……徒三领了滁州军去陵水杀二哥去了!” 韩夫人之前昏厥,不知前情,柳二娘却是看在眼中。 是不是杀了二哥,就该来害她? 韩夫人后知后觉,才发现徒三确实不在,望向柳氏,动了动嘴,没有说什么。 柳氏顾不上嫡母,神色带了担心,四下眺望:“元娘呢?” 小韩氏在旁,指了不远处:“在那呢!” 小小身影,哆哆嗦嗦,在尸体中探看。 柳氏面上带了怜悯,走了过去:“元娘!” 柳元娘站在一处,身体摇摇欲坠。 一个孝服女子,被几个兵卒压在身下,腿脚怪异的扭着,身下红彤彤一片。 柳氏捂着嘴巴,眼泪汹涌而出…… 柳元帅的墓穴附近,又添了新坑。 柳大的墓地在亳州,日后少不得也要迁葬回来。 卑不动尊,本该柳大之妻停灵,然后移灵过去与丈夫安葬。 眼前又不同,柳元帅埋身之处,算是柳家新的福地。 柳大迁坟,依父而丧,也是应当。 可眼前没有富裕的棺木,等到往返滁州城再买棺木,不知耽搁到什么时候。 实在是众人心神俱疲,没有力气熬到第二日再下葬。 最后还是韩喜山让出侄儿的棺木,先让柳大之妻安葬。 不然能如何? 那也是他的堂侄女。 这一日下来,柳、韩两家折损三人,韩喜山已是怕了。 就这般,天色尽黑,火把点起。 柳彪主丧,安葬了柳家三人。 既是女眷往滁州城去,柳彪就请韩喜山带了几十族亲同往。 至于三千兵卒,不好去滁州,也不好折返陵水,只能就地休整。 霍宝欣赏柳彪的稳重豁达,眼见他不容易,就与马寨主商量道:“六叔,陵水消息总要两三天才能传过来,总不好让柳将军他们就在滁山等着,要不然让他们往滁州大营歇几日?” 滁州大营五月操练新兵,扩建过,别说是三千多人马,就是再多几倍也安置的下。 另外就是那些亳州溃兵:“得派人下去清剿,要不然溃兵为祸乡里,滁州百姓就要遭殃!” 霍宝见识过溃兵凶残,至今已经是心有余悸。 马寨主道:“溃兵之事,王都尉已经想在头里,下午就传话回滁州安排兵马下去……” 说到这里,他沉吟一下道:“不算外人,容留亳州军几日也好……只是柳彪为人行事还算妥当,那个韩喜山得叫人盯紧……柳虓的事,怕是与他脱不得干系……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行这种手段,未免太不磊落,何况柳虓此人,虽不讨喜,也不见大恶……” 马寨主这人,看人最是通透。 霍宝点点头,赞成马寨主的看法。 就算柳韩两家结仇在前,也没有这样报仇的。 按照韩喜山之前说的“教子无方”,那韩家人怼上的也给是柳元帅夫妇。 这样迁怒,归根到底是欺软怕硬罢了。 依旧是马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