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等她放下手,看清她的脸的那一刻,他如遭雷殛。 . . 小家伙坐在不远处亭子边上,两条腿悬在水面晃晃悠悠。 他解除隐藏,慢慢朝那边走过去。她几乎是立刻发觉了他的靠近,警惕看过来,瞳孔圆溜溜瞪着他。 他连忙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听到熟悉的蛇语,对方把他当成了路过的安全无害陌生同类,又恹恹歪回去,继续晃她的小短腿。 他踩着水面走过去,正好平视坐在亭子边上的她。她的眼眶红着,眼睛里湿漉漉含着泪,额前柔软细碎的呆毛直扎起来,像受惊的毛茸茸小动物。 【哭什么呀?】他把声音放到最温柔。 【被师兄戒尺打手心了。】她撅着嘴说。 【为什么打你?】他去看她手心,果然有点淡淡的红。 听到他问,小家伙嘴巴一扁,又开始抽抽噎噎。 【用师兄的仙酒和泥巴玩……用装丹药的瓶子插狗尾巴草……在师兄衣服背后画了大兔几和小兔几……】 【………】皮这一下你快乐吗。 【还有……】 【好啦好啦,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赶紧截住话题,总觉得再听下去自己要笑场。 小家伙又撅起嘴,气呼呼看着面前无边无际一池莲叶莲花。她的态度虽然委屈巴巴,却并没有怨怼,反而更有一种对师兄的撒娇和依赖。 他伸手去摸她头顶。她唰地坐直,躲开他的手,漆黑瞳孔缩成一条竖线。 【师兄说,被陌生人摸了头顶,会长不高的。】 【不是陌生人。】他淳淳善诱,【你看,我们已经说过话了,又是同类,这就算是认识了,对不对?】 【唔……那好吧……】 也许是对同类的防范心理没那么高,小家伙默认了这个说法。他当机立断,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一把。 软软的呆毛,冰凉光滑的纯黑色发丝,水一样在他指缝间流淌。揉一把,再揉一把,再……嗯,手感不错。 眼看她皱起眉头要反抗,他连忙见好就收缩回手。 【你要在这里坐多久?需要做什么吗?比如……罚抄什么的?要我帮你吗?】 【不要啦。师兄说叫我找个地方面壁思过。】 他试图找话题,【那你平时都干什么呀?】 她掰着指头数,【跟师兄修炼,听师兄讲课,背着师兄偷吃点心,在师兄书桌底下偷偷睡觉,给师兄捣乱,被师兄骂,哭了让师兄哄……】 都和师兄有关啊。 他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如果是以前,应该会有嫉妒和杀意,但是自从知道那是自己的……后,还是算了吧,算了算了。 【那这次他怎么没有哄你?】抓紧一切机会挑拨离间。 【琥珀来了。】小家伙故作深沉叹口气,【琥珀对我好,给我讲故事,所以我不想打扰她。】 【没关系,那我哄你,我给你讲故事。】抓紧一切机会刷好感度。 【肚子饿了,不想听故事,想吃甜甜的糕……】 小家伙得寸进尺提出要求。 他赶紧在自己空间袋里翻找一阵,居然真的在一堆杀人灭口烧杀掳掠的犯罪工具(……)下找到了一盒柠檬夹心饼干。 这个梦还真是真实啊。 一边这么感叹着,一边把饼干递过去。 小家伙先是欢呼一声,又连忙向他道谢,双手接过饼干盒摆在膝盖上打开,坐得端端正正,又认认真真双手捏着一片饼干吃起来。 像仓鼠…… 他突然这么联想起来。 卡擦卡擦,卡擦卡擦。认真吃完一片饼干,舔舔嘴角的果酱,又去捏下一片。迅速而不贪心,每一片都吃得无比认真。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突然也饿了起来。 梦里也会饿的吗? 小家伙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看了看盒子里最后一块饼干,委屈巴巴递到他面前。 【叔叔,你也饿了吗?那,你吃吧。】 叔叔……叔叔……叔叔…… 他一阵胃疼。 【不要了,谢谢。】 【诶……叔叔你不吃吗?】 【你吃吧。】 于是小家伙又开开心心吃完了最后一块饼干,把饼干盒盖好,端正放在旁边。 . 莲叶在微风里簌簌作响,暖风融融带来花香,他倚在亭柱边,旁边就是短胳膊短腿婴儿肥的某人幼年体,他突然觉得这应该算是个货真价实的美梦。 旁边突然噼啪一声,他转头去看,就见小家伙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白白嫩嫩小手心里跳动的一簇电火花。 【你会魔……术法了呀?真厉害。】 他拿出最诚恳的表情去夸她。 没想到她一脸失望。【师兄叫我好好学术法,也教了我很多,可是我笨,学不好……你看。】 电火花在她手心奄奄一息风烛残年,很快噗嗤一声寿终正寝。 【不会的,】他垂着眼看她,目光里满是温柔缱绻,【你将来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比所有同类都厉害。我保证。】 小家伙被他这样深情静默的语气说服了,点点头。【那……那我努力学,不让师兄失望。】 【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不要被别人欺负。】 他想起她受的那些苦。有来自凤凰社的,有来自卡卡洛夫的,也有来自自己的。 那些痛,这个娇小柔弱的小东西,要一样一样受过去,是有多么让人心痛啊。 他忍不住想抱住她,看见她天真无邪的清澈瞳孔时又忍住了。 虽然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杀戮者,但是他并没有恋.童癖这种下流爱好。 还是等梦醒了抱个够吧。 . 小家伙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研究着自己的术法,他在旁边看的仔细。 这是他不曾看到过的,她最单纯无忧的幼年时代。有强大的长辈保护和指引着她,有同龄同族一起肆意玩耍,天地辽阔,本性自然。 而不像曾经那样,在人类社会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有一丝差池便惹来杀身之祸。 如果她的师兄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恐怕会勃然大怒,对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痛下杀手吧。 他苦笑起来。 她突然转头看他,问,【对了,你会讲故事?】 他点点头,心里飞速回忆那些麻瓜童话和巫师传记,试图找出一个适合此刻讲给她听的。不能太血腥,不能出现生词,不能…… 【讲一个吧,】她可怜巴巴央求,【琥珀的故事讲的可好了,今天她不能来找我玩,我好难过。】 一时之间找到一个三观正确的童话故事对于他来说有点难度。但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