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在水上小有名气,人送外号百河捞。下水之前,官府给我们看过一张画帖,上头便画着那批官银的模样,上头铭文如出一辙。” “金锭有两种重量,一种是六两的,还有一种是十二两半。” 顾甚微若有所思的听着,这官银上头的确是会刻有详细的铭文,写明是哪个年月从何地因何而来的,一锭的重量是多少,清晰明了方便入库。 “当时下水的水鬼,唯独我一人到了底,看到了船上翻滚下来的那些装银钱的木箱。我打开一箱之后,又立即关上了。” 褚良辰说着,喉咙里头愈发的干涩。 便是站在船头的荆厉,都忍不住扭过头来听他说下文,他有预感,这汴京城的天又要被捅出一个窟窿洞了! 也罢!这天早就成了筛子! “那箱笼里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块金子,里头装着全部都是一块一块的大石头。我当时知道天要塌了,不过我不过是个捞东西的,岂敢随意出头?” “于是我便随大流说没有下到底,将这事情糊弄了过去。所以那锭金子出现……” 顾甚微瞬间理解了褚良辰当时瞧见那金锭上头铭文带来的惊悚感。 金子那么多,盛和到现在有三十年,为什么偏生交到他手中的买命钱,就是那出了事的官金。 他被选中成为这个刽子手,当真是偶然的么? 会不会那是当年换走官银的幕后黑手对褚良辰的试探? 甚至,他根本不用试探,他早就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到那时候再回收那锭金子便可以了。 “他们能够找到我第一次,就能找到我第二次!我们根本就不能活着离开汴京。所以同小景商量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假死躲在那屋子底下。” “等到事态平息,再趁黑偷偷地逃走。今日你们过来,我知晓王全的死被发现了,再不走怕是会被官府抓住,便再也走不了。所以……” 顾甚微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她料到了躲在地底下的褚良辰会离开,为了一定能够追踪到他,顾甚微还特意拿了那张在屋子里放置了许久的纸钱,交给荆厉。 那家伙有一个比狗的都灵敏的鼻子,褚良辰一动便可以追踪。 而且乌漆嘛黑的走水路更加安全,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那条水渠一头连着永安河,他们在这交界处蹲守,也能够蹲到逃跑的褚良辰。 果然,一切都如同他所料。 顾甚微想着,问出了褚良辰的计划中一个巨大的疑点,“你为什么还带着这锭金子,如果这东西如同你所言,那它就是一个催命符。那群人不光是要杀了你,还要收回去这东西。” “就算得知了你已经死亡,他们也会到你的住处去搜寻这金锭子,如此岂不是让你们置身于巨大的危险当中?” 褚良辰能想出死遁局来,就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 这一点他不可能想不到! 只能说他想到了,却是不得不如此。 顾甚微想着那堪比天价的保宁丸,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保宁丸?” 褚良辰有些憨厚地笑了笑,“嗯。我怕我再也赚不回下一块金锭了。” 坐在一旁嘴中含糖的王景再也忍不住,呜呜呜的哭了起来,“顾姐姐,我求求你,你放我们离开汴京,就当没有抓到过良辰哥哥好不好?就看在,就看在我们都是死里逃生好不好?” 顾甚微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扔给了王景,她的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褚良辰。 “把你的眼泪擦擦。我可以收留王景,给他治病。” 褚良辰一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着顾甚微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大人,小景就拜托给你了。杀人偿命,良辰愿意现在就去死。” 他说着,手中多了一根针,抬手就准备朝着自己的脖子上猛扎过去,银针触碰到剑鞘,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现在死,未免太便宜了。你帮我做一件事,就当是我收留王景的报酬。” 褚良辰夹着银针的手垂了下去,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都听您的安排。” “你杀了王全,按照大雍律,杀人偿命。但立法之制严,而用法之情恕。判了死刑不代表你就会死。” 顾甚微说着,目光灼灼,“按照往常的案子来看,判死刑者,十者死一。若是刑罚太过严苛,那么就会有那些崇尚人治的文臣上表官家,骂其滥刑。” “你若是去开封府自首,十有八九会被判流刑。届时我会替你运作一番,让你去到王景亲族的流放之地。” 王景听到这里,嘴唇不停地颤抖了起来,她红着眼睛,死命地盯着顾甚微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眼前的这闪着金光的少女一瞬间就消失了去,然后他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但是,我要你做的事情,并非是去寻找王景的亲人。而是将一个人托付于你,请你在流放路上照顾他一二。” “那个人名叫陈神机,是一位弩机匠人。” 第56章 无形的手 顾甚微想着,轻叹了一口气。 褚良辰对王景有情有义不假,但是他同样也杀死无辜的王全。这大约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陈神机得罪了权贵,路上可能有人会对他不利,你要小心万分。等到了流放地,你的任务便完成了。” “到时候你可自行寻找王氏族人,若有消息传递,可告知陈神机,那边自有人照拂。” 顾甚微说着,朝着船头行去。 荆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凑到了她耳边,“那瘦子若然如你所料,偷偷划船离开了。我放的那追踪香,味道三个月都不会散去,一定能循香识人。” 荆厉想着,心中感慨万千。 “你刚刚一剑下去,我真当你今后该人送外号一剑飙血了,人都那样了,怎么可能会不死?没有想到,你还真给人留了一口气,让他能够回去报信,成为钓大鱼的饵。” “不过,大人,您当真要养那个孩子吗?我听说过保宁丸,真不是咱们那点儿俸禄能够养得起的。” 荆厉说着,犹疑了片刻,“我那里还有一些……” 他们荆家是制香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顾甚微来得轻松一些。 顾甚微哈哈一笑,同荆厉一并撑起了船,“就等你这句话呢!” 荆厉脸涨得通红,突然又气呼呼地起来,“大人!你是故意的!褚良辰哪里就能保护陈神机了,指不定杀他的比杀陈神机的还多!” 船舱里刚刚觉得死去活来的王景,一下子犹如霜打的茄子。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是事实啊,今晚不就有人要杀他们么? 顾甚微摇了摇头,“杀他是怕他走漏风声,今晚我们去开封府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