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二公主,她今日就会尽力在其中周转。 听到是二公主的事,许太后不甚在意地饮茶,皱眉道:“孙大夫人竟生出这等龌龊心思。” 太皇太后神色未变,径直问道:“可查出是受何人蒙骗蛊惑?” 薛玉润摇了摇头:“事发突然,怕是要等过两日驸马上奏折辨明。” 当着许太后的面,薛玉润隐去了抓住了怀孕的妇人的事。 太皇太后显然也有顾虑,并没有追问,而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盏的边缘,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孙大夫人恐怕马上就会先来请罪。” 薛玉润微愣。 她一时不知太皇太后为何对孙大夫人这般了解,就听宫侍禀道:“太皇太后、太后,二公主、孙大夫人、孙姑娘求见。” * 二公主是楚正则唯一在世的姐姐,她自然像薛玉润一样,有随时觐见的权力。 只是,薛玉润没想到,孙大夫人竟然真的会今日就来请罪,而且算算时辰,怕是早就在等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回宫。 孙大夫人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膝行到太皇太后的面前,脱下了发簪:“臣妇愚钝,欺瞒驸马,令他差些行差踏错,做下辜负殿下的大罪。臣妇愧对太皇太后、太后的恩赏信重,请太皇太后、太后责罚!” 孙大夫人朝太皇太后磕头之后,又朝太后磕头。 孙妍脸色惨白,但也跟着母亲一齐磕头请罪,呈上请罪状,磕磕巴巴地道:“娘亲对臣女、哥哥和弟弟有教养深恩,臣女代哥哥、弟弟叩首,呈上请罪状。叩、叩求太皇太后和太后开恩,娘亲之罪,请臣女兄妹三人,为娘亲承担。” 孙大夫人没有替自己叫屈、没有推脱罪责,一进门就脱簪请罪,且行五体投地的大礼。而且教养出了孙妍这样的三个孩子。 薛玉润此时,慢慢地意会到,为什么太皇太后能笃定孙大夫人今日就会来请罪。 二公主紧咬着唇,也跪在了孙大夫人和孙妍的身边。 孙妍一愣,眼眶里涌上泪水。 孙大夫人连忙叩首,急道:“殿下千金之躯,万万不可!” “起来。”太皇太后扫了二公主一眼,脸上瞧不出神色变化。 薛玉润连忙走过去,扶起二公主:“二姐姐。”她手下稍稍用了些力,向二公主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二公主身子有些发软,大半的力量靠在薛玉润的手上,她靠着薛玉润略走了几步,才渐渐地恢复,忧心忡忡地落座。 “你是天家女,被人欺辱到头上,你还要跪着替罪人求情不成?”太皇太后声音淡淡,可就连许太后都不由得放下了杯盏,坐正了。 二公主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薛玉润的手,却没有看她。 薛玉润知道,二公主现在慌乱而惊恐,若是平时遇到了什么事,二公主一定会看她,问她的主意。可此时此刻,二公主却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她,就是为了不要给她带来困扰和麻烦。 她的二姐姐,从来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薛玉润另一只手,轻轻地覆上了二公主的手背。 二公主下意识地看了眼薛玉润的手,又飞快地移开视线,颤声道:“回皇祖母,儿臣想着,母……婆母平日待儿臣极好,这次是、是受人蒙骗蛊惑。” 她的一声“母亲”急急地吞了回去,却仍叫跪在地上的孙大夫人浑身一颤。 “孙家对你好,是理所应当。”太皇太后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你是陛下唯一的亲姐姐,陛下大婚之后,头一道旨意就是要亲自册封你为长公主。” “孙家?”太皇太后冷呵了一声:“一千个孙家、一万个孙家,也不值当。” 孙大夫人和孙妍俱是重重地一抖,孙妍说不出话来,孙大夫人深深地俯首:“罪妇知错,请太皇太后责罚!” “是该重罚。”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冷声对二公主道:“挂着你婆母的名头,没得带坏你的声名。你先和离,哀家再罚孙家。” 孙大夫人的声音惶恐不安,急切地道:“错全在罪妇一人。可罪妇的长子、驸马,对二殿下一片痴心。求太皇太后开恩,不要令他们夫妻分离。求太后开恩,不要令他们夫妻分离!” 二公主也是一惊,想也没想就站了起来,跪在太皇太后跟前,哽咽道:“请皇祖母开恩!儿臣、儿臣不想和离。皇祖母常教导儿臣,知错能改,善、善莫大焉……” 薛玉润见状,立刻跪在了二公主身边,急得二公主连连看她:“汤圆儿,你跪什么?” 薛玉润这一跪,倒是惹得一直置身事外的许太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太皇太后瞥了薛玉润一眼,慢声问道:“是啊,汤圆儿,此事与你不相干,你跪什么?” 薛玉润低眉道:“二姐姐是臣女的挚友,二姐姐跪着,臣女坐立难安,没有独坐的道理。” 二公主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失仪。 “汤圆儿,你是未来的皇后。”许太后忽然开口道:“那你说,此事该怎么罚?” 太皇太后没有制止许太后的问题,反而道:“嗯?” “此事臣女原不该僭越,但尊者有问,臣女不敢推辞。”薛玉润神态冷静,口齿清晰地道:“损及天家女,不罚不足彰显天威。臣女以为,当重罚。” 薛玉润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第57章 听到薛玉润说“重罚”, 许太后看了眼二公主,却发现二公主竟好好地跪着,脸上没有惊愕, 也没有惊慌。许太后眉头狐疑地皱起, 就听太皇太后问道:“怎么个‘重’法?” “重者,常人谓之厚、难也。”薛玉润有条不紊地道:“但‘重’却也不仅仅只有这个意思。譬如‘女重’, 谓之‘贞正无邪’。” “臣女以为, 罚孙大夫人抄经自省、慈济孤幼, 替太皇太后、太后、陛下和二公主祈福,此罚也可谓之‘重’。”薛玉润低眉道:“臣女僭越。” 许太后一怔,她看了眼太皇太后, 看到太皇太后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一时竟百味杂陈。 而二公主在薛玉润的话中找到了主心骨, 紧跟着道:“皇祖母、母后, 儿臣以为, 汤圆儿所言极是。” “你们啊, 就是年纪太小, 心肠太软。哀家老了,拗不过你们。”太皇太后叹声摇了摇头:“若不和离, 驸马须搬至公主府。先以三年为限,你抄经自省、慈济孤幼。三年之后, 若是再生任何事端,任谁求情, 也无用。孙氏,你可明白?” 太皇太后的声音一点点冷了下来, 透着森森的寒意。 孙大夫人感激涕零, 立刻道:“罪妇明白, 多谢太皇太后开恩、多谢太后开恩、多谢二公主、多谢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