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为了此事花了不少气力,不论此番能不能理清头绪,我都要多谢你才是。” 如若没有后来那么多纠葛,平心而论,姜锦会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不管他是为了让自己问心无愧还是免她日后要挟,总归他仁至义尽,能帮她的都尽力帮了。 闻言,裴临默然。 每句话都在谢他,每句话也都在和他划清界限。 唇齿间的苦涩滋味化也化不开,裴临沉声道:“等到了青县,再谢也不迟。 崔公子叫得实在是不顺嘴,于是姜锦趁势发问:“方才裴二小姐说,崔公子你……其实是裴家的子弟?” 带着答案去看问题,那这个问题往往就是错漏百出的,姜锦并不擅长做戏,裴临当然看得出她的别扭,却也只能配合她往下演。 “一些家事。崔是我母亲的姓氏,没有故意隐瞒。” 姜锦摆了摆手,她道:“你我萍水相逢,瞒了又如何?” 裴临原还打了腹稿,预备着她刨根问底的时候来解释自己为何会在这刺史府,不曾想,姜锦压根就没接着问下去,她显然并不关心。 眼看她兴致缺缺,正要走时,裴临忽然生硬地开口,问道:“今日堂前闻得裴刺史一语,原来……姜娘子竟是有日后招赘的意思?” 姜锦愕然,还没琢磨过来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便听见他又补充了一句,“时年不稳,愿意做赘婿的,多是些歪瓜裂枣的男人,姜娘子……还是得审慎考虑才是。” 作者有话说: 前二十~ —— —— 12.8 补了1k+在本章,今日新章会晚,宝子们别等。 第21章 青县。 前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山野间白茫茫的一片,这样艰难的光景连路都难寻,遑论去找一座孤坟。 裴焕君遣来的随从见状,不免都有些退缩。 “多谢诸位今日冒雪前来,”姜锦能感受到他们微妙的情绪,她没有犹豫,坦然走到了众人的跟前,拱手一礼:“山路难行,我走在前面开路,诸位小心些。” 虽说他们都是听裴焕君吩咐来做事,但怎么说都是在帮她,姜锦的感谢倒也发自真心。 这雪天里做事辛苦,有她这样的态度,底下人的怨言消解不少。 两个率队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地和姜锦走在前面,倒也没有真的只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前面清雪开路。 姜锦长于山野,在这里,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方向。积雪对她不是阻碍,很快就带人寻到了地方。 当时条件简陋,连碑都未立一座。如今……多年未见的故交能做到这个程度,姜锦心底还是感谢裴焕君的。 算风水、选址、动迁……迁坟不是件易事。这么些人也不可能在山中过夜,天刚要擦黑,姜锦便撺掇着大家都下了山。 他们领头的人早就和里长家联系好了住处,不过,姜锦没有和他们一起过去,她还是循着山路,回她那山脚下冷锅冷灶的破屋去休息。 离开不过旬余,姜锦倒不至于觉得呆了十几年的家变得陌生。只是…… 犹有积雪的粗陋窗前,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里,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侧坐在窗边,他单手支腮,闭着眼睛,像在休息,又像是在等谁。 啊…… 姜锦脚步一顿,心情复杂。 她不意外裴临会在此等她,因为他们原就约好了今夜相见。 一灯、一人、一屋,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可她瞧了就是不顺眼。 不顺眼到想给他两拳。 前世,她数不清这样等过他多少次。 孤衾对孤灯,她对他残存的希冀也就在这样的寒夜里一点一点冷掉了。 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他等她的时候。 姜锦自嘲似的笑笑,她加快脚步,推开了自家的蓬门。 裴临只是在闭目养神,听见蓬门被推开的声响,他骤然睁眼,眼神锐利如剑,可却在看清来人是谁的瞬间,骤然和缓了下来。 裴临施施然站起,朝她叉手一礼,道:“比预估的时间回来得早些,一时找不到地方落脚,只好借姜娘子地盘稍歇。不请自来,是在下冒昧了。” 姜锦未置可否。她放下手头上的镐头,在屋里翻出另一盏旧油灯,凑到裴临面前那一豆火光前,点亮了它。 她才从湿冷的屋外进来,睫毛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寒气凝成的水珠,可是她周身的气息却比外面的寒气还要冷,一言不发,倒叫裴临一时有些愕然。 他偏头,望向她手中被挑亮的灯火。 憧憧火光里,眼前人的轮廓和他记忆中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影子渐渐重合。 裴临指尖微动,像是读懂了什么。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他低声问道:“姜娘子的玉扣,可还在否?” 姜锦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努力压下心头的无名火,劝诫自己,不要把上辈子的情绪牵扯进来。 裴临千般好万般不好,那也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不该迁怒眼前一无所知的他。 姜锦手持油灯,往后退了两步,道:“未曾离身。” 她果然足够理智,很快就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察觉到姜锦语气的微妙变化,裴临没说话。两人各自怀揣不同的心思,都未再多言,就这么摸黑出发了。 老天赏光,夜里没下雪,只略有些风。 山路难行,裴临始终走在前面开路,将风都挡下不少,姜锦疑心是自己自作多情,却还是不免多嘴问道:“裴公子的伤都好全了?” 这声裴公子刺得裴临耳朵疼,他却找不到理由叫她改换称谓。 再开口回答时,他的嗓音有些喑哑,倒真像灌满了冷风:“小伤,有劳姜娘子挂念。” 可真嘴硬。姜锦心下感叹,眼睛却没忍住多瞄了裴临两下。 他单手举着火把,火光从上往下氤氲,很容易把人的脸照得崎岖,好在他轮廓生得极好,暖意融融的光影反倒为他棱角分明的线条,增添了些许柔和流畅。 没来由地给了姜锦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张面孔她自然熟悉,但这股少年身上蓬勃的朝气,却已经在她记忆里消失很久了。 姜锦状似不经意地挪开了眼。 是夜,两人一起去拜访了一位居于深山的老玉匠。 他曾在长安谋生,经手过的玉器不知凡几,拿着姜锦递过去的玉扣,左看右看,最后只道:“无甚稀奇。这东西大抵是子母扣里的子扣。除此以外,无甚稀奇。” 无甚稀奇这四个字他重复了两遍,足以看出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姜锦也不失望,因为她本就没对此行抱有多大的期望。 前世,在这只玉扣遗失之前,她就顺着这个信物找寻过许久。 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