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可害怕走在路上,他怕各色的眼光瞧,怕人背后指指点点,怕人拿他作借口、嚼阿爹的舌根。可有渊啸在旁边,他不知道怎么,竟都不怕了。 渊啸的大手能将他攥紧、攥牢,能让他心口热气腾腾。 两人进门,阿爹乐呵呵的瞧过来,林白梧害羞的将手自渊啸大手里抽了出来,渊啸皱皱眉,又给拉回去,攥手心里。 林白梧小声道:“阿爹瞧着呢。” 渊啸点点头,拉他手到嘴边,低头亲了亲。林白梧脸一红,藏到了渊啸宽阔的身后:“哎呀。” * 林家的扩建有条不紊的进行,不仅如此,渊啸真如所言,在院子里打了口井。 打井这事儿讲究,尤其择址,马虎不得。 像是两山之间的夹沟、山嘴相对的平地……都易出水、适合打井。 而上河村地势高,又紧邻峪途山,硬石密集,打井是极难的。 以往也有村人想过打井,可一旦井匠将情况说清,再言明不管打得通水、打不通水,辛苦钱都是不退的,村人就都望而却步了。 打井本来就耗力耗财,若真打下个三四丈,还见不得水,那银子就真打了水漂。 其实林家后院的地界还成,井匠好好看过了,这里植被茂盛,四五月时节,就已经有草连成片的绿,地下水该是充足的。 可这些也只是猜测,毕竟上河村还没谁家打通过井。 林白梧心里也没底儿,他穷惯了,一时间让他这么使银子,他下不了狠心,可想着若真能打出一口井来,也省了渊啸来回的提水,而他再也不用为了省水而扣扣搜搜。 他坐在炕上想了片刻,当着渊啸的面,将藏在炕里的银子拿了出来。 渊啸瞧他数银子的小模样,忍不住摸他脑瓜,宽大的手掌蹭一蹭,笑道:“当我面,翻银子。” 林白梧将钱袋子捧手里:“本来就是你的,我就是代为保管。” 渊啸不高兴:“都是你的,你拿着,我才安心。” 林白梧垂着头笑起来:“就不怕我拿着银子跑了,三百两呢,够我和阿爹吃小半辈子了。” 渊啸急了:“我还能赚,都给你,你别跑。” 他说的顶认真,好像真怕他跑了,林白梧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他垂下眼,浅声道:“也就你这么宝贝我,别个才不稀罕呢。” 渊啸摇头:“他们不懂,我的宝儿,最好。” 这人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夸他,将他说的花儿一样的好,林白梧红着耳根,颠了颠银子,放到渊啸的大手里。 定金是五两,打好井再付清。 渊啸不大熟悉银子重量,可也知道林白梧给的多。 他粗/长的手指挑出一块,放回林白梧手心:“五两不要,这么多,等完工,再找你拿。” 林白梧却将银子又放回他手里:“你出门儿总要用银子呀,渴了喝喝小茶,和你那兄弟吃吃小饭,男人在外头,咋能不带银子。” 渊啸知道,林家从来没大钱,林白梧穷过来的,很是看重银钱,可他却总往他手里塞银子花,定是爱惨了他。 他美滋滋的,将上回给的碎银子掏了出来:“还有呢。” “咋没花呀。”林白梧皱起眉毛,怨怪的看他。 渊啸一见他这表情,挺大个块头顿时就没底气了,可他确实没啥地方好花。 他不像熊熊似的去喝茶,路边支起个摊子,一坐半个多时辰。那茶水一股苦苦涩涩的草味儿,对于无肉不欢的渊啸来说,挺折磨虎的; 他也不好吃点心,干干巴巴的千层皮子,吃一口满嘴的渣子,哪有鲜肉来的鲜甜。 可瞧林白梧的意思,他得花钱,他大手将钱收回去:“你也不咋,花钱。” 林白梧确是不怎么花钱的,这一袋子的银子,他日日数一遍,沉甸甸的让他心里踏实。 渊啸这般问了,林白梧笑着将钱袋子系紧:“这一袋子都是我的,我想花的时候,会用的。” 渊啸喜欢瞧他花钱,尤其是花他的钱,他高兴。 * 打井那天,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瞧热闹。 打井是新鲜事儿,许多爷们儿都放下地里活计过来,想着若真能出水,自家也打上一口。 林大川因着数不清的珍稀药材,已经能小走几步了,他被林白梧扶坐到躺椅上,身上盖了厚厚毯子,也来瞧匠人打井。 动土就得拜神。 着烟灰长褂子的风水先生率井匠拜过土地公公、峪途山山神,上好三柱香,随着一阵鞭炮响,开始动土。 打井是力气活,井匠三个,全是皮肤黝黑、筋骨结实的壮汉子,他们在事先选好的地方开始破土,用的“蝴蝶锥”——这种工具单头尖尖,可以轻易扎进泥土地;上部有两片蝶翼状的泥斗,锥头深扎入土面之下时,泥土灌入泥斗,装满后拉到坑外,方便倾倒。 井匠做工实在,不偷歇,可即便如此卖力气,白日干到日暮、围观的人群都散去、阿爹回了屋子,也只挖了不到半丈。 土层里砂石多,下锥困难,匠人们累得大喘气,汗珠子黄豆大,顺着额头往下淌。 林白梧见状,走过去将放在地上、喝净了的茶碗收起,转身拿到灶堂洗干净。 渊啸跟进来,就见林白梧在炉上又坐了锅水,他走近些,问道:“烧水,做什么?” 林白梧抓把茶叶放进碗里:“做茶喝,干体力活挺累的。” 不一会儿,炉子上的水滚沸,渊啸伸手端起锅,逐一倒入了茶碗里。 他做这些活那样自然,从不因自己是汉子就随意指使人。 林白梧垂下眼睫:“我的阿啸,真好。” 他声音小,可渊啸还是听见了,他一愣,拿锅的手顿住,脸颊慢慢起了红。 三个大碗,林白梧端不完,剩了一碗在台面上,渊啸拿起来,跟了上去。 眼见着天色不早,井匠们喝了这碗茶就该回了。 林白梧道:“吃过饭再走吧。” 为首的井匠摆摆手:“就不了,不能坏了规矩。” 送井匠们出大门,林白梧返到后院收拾碗。 天上坠下星子,起了夜风,他看着打好的地基、挖开的井坑、码好的青石砖……才短短几日,家里就起了变化,往日他从不敢奢想的大变化。 而这些,全是因为渊啸。 这汉子那样好,却从茫茫人海里挑中了不那般好的自己,他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块糖,甜了他所有苦涩的过往。 正想着,渊啸走了过来,牵住林白梧的手:“外头冷,回去了。” 林白梧看着渊啸宽大的手掌,粗壮的手臂、肩膀……忽而夜风袭来,渊啸下意识挡身在前,阻住了冷风。 林白梧一下愣住,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让他蓦地想起了他的大猫儿,也是这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