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看着郑芷,眼前这个稚嫩、单纯的少年,仿如一霎间长大了。 他抬手拉动缰绳,老牛俯下头,哞哞声里抬蹄前行。 郑芷诧异的看向林白梧:“白梧哥,你这是干啥?” 林白梧看向他:“你去镇子,我如何能不陪着。你放心,我都成亲了,也不怕。” 车轮滚在路面嘎吱嘎吱的响,郑芷抬手擦了擦眼角,可眼泪却越擦越多,流了满脸,他呜呜咽咽的伸手去抱林白梧,林白梧忙拍他:“看路看路,牛车都要翻了。”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两小哥儿驾车缓行,在无人在意的路旁树梢,一只金色小猴子“吱吱唧唧”焦急的乱叫,它扒着树枝远远眺望,小爪爪挠了挠耳边,跃下树干、匆匆跑进了峪途山林子。 一直到未时,两小哥儿才到镇子口。 郑芷虽然会驾车,可到底不熟练,好在家里的老牛养了数年,这条村子到镇上的路已走过千百遍,才不至于迷途。 郑芷上次见范浔,是在他考学借宿的客栈,住宿的银钱还是借他阿娘付的。 郑芷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口疼,他家也不是啥大富大贵,阿爹虽在镇子上做工,但得的银钱有数。 他阿娘若不是为了他,才不至于这般接济范浔。 人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他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眼下才看的清清楚楚。 牛车在镇子的阔路上拐了几道弯,两人辗转到客栈的时候,店小二却告知,那姓范的公子早都不住在这儿了。 郑芷一时间没了主意,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林白梧问他:“要么我们去他那学堂问问,兴许有人知道。” “学堂早都闭馆了。”客栈昏暗的角落里,一个着竹青长衫的年轻人正坐着喝茶,他两只手指轻轻捏着茶碗,生出一股优雅而傲慢的味道。 “这位大人……您知道他是去哪儿了吗?” 年轻人眯着眼轻轻打量着两人,放下茶碗,手臂环起、仰靠在椅子上,他提着唇角轻笑:“你俩……又是哪家的穷亲戚?” 林白梧和郑芷穿的并不差,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打村子里来的,无端的看轻他俩。 林白梧被人说三道四多了,心都疼惯了,不甚在意,可瞧去郑芷,脸到颈子全然羞红了个透。 他心里都跟着疼,不动声色的将郑芷的手握住,看去角落里的年轻人:“你尚不清楚我们的来意,就断言我俩是那穷亲戚、来攀交情,我看你模样,该也是考学的童生吧?” 林白梧一双眼冷如冰霜:“做学问可不止学识文断字,还得学礼义廉耻,就算你学富五车又如何,还不是那狗眼看人低的蠢货!” 说罢,林白梧拉郑芷出门儿。 郑芷本就觉得他啥啥都好,眼下瞧他眼里都带了星子,他抱着他手臂:“白梧哥好厉害。” 林白梧微愣,厉害吗……他其实是个顶胆小的人。 以前的他,连门子都不敢出,更害怕旁的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更别提这般光明正大的往镇子上跑了。 他又是如何变作这般的。 林白梧想起那高壮的汉子,在乡间土路上执意牵住他的手;同他说有他在、什么事都不要怕;一遍遍的告诉他,他做得很好。 林白梧心里有满满当当的底气,是渊啸给他的底气。 他伸手轻轻摸郑芷的头:“知道我厉害,还不带我来镇子。” 日光斜着落在他额前发上,照得他乌黑的头发泛着光。 郑芷晃了晃他手臂:“白梧哥,我们要去学堂吗?” 林白梧正犹豫,那着竹青长衫的年轻人却自客栈走了出来,他倚在门框:“他不在学堂,算了,我带你们去,就算作……方才失言的赔礼。” 林白梧看去他:“你知道范浔在哪儿?” “嗯。”竹青长衫眯了眯眼,抬指淡淡指向他俩,散漫道:“你和他,哪个才是扒着范兄死死不放的农家哥儿啊?” 死死扒着范浔不放…… 林白梧冷下脸:“你说什么?” 竹青长衫挑挑眉:“难道不是吗?” 林白梧知道,这话绝不会凭空而来,他皱紧眉头追问:“是范浔说的?” 竹青长衫勾起一边唇角:“不然呢?” 林白梧从没对一个人生出如此极端的厌恶,一层一层的叠累,快要让他呕吐出来。 竹青长衫既能说出这一番话,定是范浔曾用更恶毒的言语描述过郑芷、描述过郑家,还大肆宣扬。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勤奋好学、饱读诗书的儒生,竟是那卑鄙恶劣的小人。 三人都不再说话,只沉默的前行,石板路弯弯曲曲,终于在一处幽静别院前停下。 “啪啪啪”三声,门环被叩响,许久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谁人?” 门打开,是范浔惊愕的脸。 * 作者有话要说: 虎子在下章…… 第59章 范浔一见来人, 下意识便要关门,却被林白梧伸脚卡住了。 眼见着门关不起,范浔紧张得直结巴:“你、你做什么来?” 隔着一道门,却是天堑的距离。 郑芷以为见了范浔, 会有千言万语, 却不曾想, 竟是心乱如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心口到喉管都堵了棉花一般喘不上气, 许久, 才颤声道:“你要同我家退亲吗?” 沉默,门里门外同样的沉默,只有啾啾的鸟鸣声, 连绵不绝。 范浔连咽了几口唾沫:“芷哥儿, 这事儿是我不对, 可已经到了这地步,你还找来,这是何必呢?” 郑芷咬着嘴唇:“若退亲,也该是由你上门, 恭恭敬敬的同我家说清楚。你随便打发个人算什么意思啊?” 范浔轻蔑的笑起来:“你我定亲也不过一顿饭的事儿,这退亲倒要按规矩办事儿了?”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彼此再没装腔作势的必要, 范浔干脆再不伪装, 他蹙眉直白问道:“你这是……不同意退亲?嫌我给的银子少?一百两还不够,你家这是狮子大开口么?” 郑芷看着他,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范浔, 我家待你不薄, 我阿娘更是掏心掏肺的对你, 你咋能这样说话啊!” “你娘掏心掏肺?”他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来你家借银子、哪回不得千恩万谢、费着大劲儿,你娘抠抠搜搜,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何时对我掏心掏肺了?我实话告诉你,我早都受够了这种为了一两碎银子、阿谀谄媚的样儿了!” 郑芷愣住,他不明白范浔为何会这么想,他家并非大富大贵,每一两碎银子都是他阿娘省吃俭用省下的。他不心存感激,竟还心生怨愤。 他心冷的冰窖一样,已经感觉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