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夫郎嫁进门儿也有半年多了,可这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而今听了婆娘的话,她心里不由的直犯嘀咕,林家那个双儿……竟是能怀的? 她又不动声色的瞧一眼秦锦,心里头悔得厉害,她千挑万选了个哥儿,落一身埋怨,竟才是那不生蛋的母鸡子! 若当初她肯松口,叫梧哥儿嫁进门,也就没有后头这些事儿了。 她日日等、日日盼的孙儿,竟是被她自己给作没的。 林白梧进林绣娘家的门,巧儿已经在做绣活了,却意外的没有瞧见曲长风。 林白梧到自己座位里,随口问道:“风哥儿没来吗?” 巧儿抬起头:“刚出去了,也不知道啥事,神神秘秘的。” 林白梧没多在意,将桌面绣到一半的帕子拿了起来,继续绣。 秋色正好,渊啸走在曲折的乡间小路,放眼一望,能远远瞧见峪途山峦层叠的树林子,已经由苍翠变了颜色。 枫叶渐红、银杏叶黄、松柏葱笼依然。渊啸想着,秋日可是好时候,峪途山里的野物正在贴秋膘,那丰润而鲜美的肉质,让他心神荡漾。 忽然,一道声自路边传了过来,这声音又轻又小,还带着颤:“啸、啸哥。” 这叫法在渊啸的脑子里实在陌生,所以他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半点眼神没给,顺着长路便走过了。 等擦身而过步出去好远,渊啸却蓦地停下了步子,因为他闻见一股不算好闻,却熟悉的味道自身侧浅浅飘来。 路边的曲长风正垂头丧气的皱着脸,忽见渊啸停住了步子,他缓缓抬起头,一张寡淡的脸上,竟然露出从未有过的喜色。 渊啸微微压低下颌,瞧着远处那张陌生的脸孔,沉声道:“你叫我?” 曲长风紧张的心口子砰砰砰的跳,他咬紧下唇、点点头,朝渊啸跑了过去。 秋日风起,吹散曲长风的长发,也将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味朝渊啸吹去。 高大汉子皱了皱眉,在这小哥儿将要撞到他身上时,脚下错步,游刃有余的避开了。 曲长风摸不着人,只得悻悻然停住步子,又反过身、仰头瞧他。 渊啸眉心成川,想了许久,淡淡道:“你是在林绣娘家学绣的。” 这人的味道,他在林白梧身上闻见过。 曲长风一听,脸颊倏然红起一片,他本来还怕这汉子认不得他,眼下看来,倒也不是,这人记得他呢。 他心口子小鹿乱撞,抿了抿唇,将怀里的物件儿缓缓掏了出来,双手捧起,递了过去。 渊啸一棵老松似的动也不动,他皱起眉:“给梧宝儿的?” 曲长风瘦弱的肩膀一抖,他不敢瞧人,垂下头支支吾吾:“不、不是,给你的。” 许久,两人就这般静静的站着,无言无语,只有秋风簌簌,带着凉意,吹翻衣袂。 曲长风见渊啸一直不接,方才心里那点儿被认出来的喜悦也云散了大半,只剩下慌乱、心焦。 他手心生汗,背脊发寒,可这般站着也不是办法,若被人瞧见了…… 曲长风心一横,抬起头,将手里物件儿猛的拍在渊啸胸膛子上,拔腿就跑。 渊啸没接,那钱袋子“啪”的落在地面,滚了一圈,沾满了土。 渊啸虽是头虎,可有熊熊这个兄弟在,倒也不算全然不知。况且他可宝贝林白梧绣的老虎钱袋子,逢人便满面春风的显摆。 所以这钱袋子什么意思,他也懂。 渊啸从没遇到过这般的事儿,本来还想往峪途山林子里逮头肥硕的黄羊,解解馋,这下好了,兴致全无。 他闹心的呼出口气,蹲下/身,伸出两指,满眼嫌弃的捏住钱袋子的抽绳,拎了起来。 * 日头落山,黄昏里,乌鸦咕咕嘎嘎、扑棱着翅膀停落进树梢头。 今儿个放的早,林白梧一早收拾妥当,站在院里等人接。 只不寻常的,曲长风没回家,却也没在屋里呆,而是到林家的院子里装模作样的瞧花儿。 林绣娘内秀,家里院子种了许多花草,秋意浓,院里的菊花长得正好,白的、粉的、黄的,一团一团像只绣球儿,簇拥着绽放。 不多时,林家门前曲折的小路上便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渊啸见着人,快走了几步,又嫌走的太慢,干脆跑了起来。 林白梧朝曲长风点点头,算是道别,抬腿朝渊啸跑了过去。 两人只几个时辰没见,就腻腻歪歪的可想了。 高大汉子弯下腰,将林白梧抱怀里,偏头亲他的脸蛋儿:“今儿个有不舒坦吗?” 林白梧挺着肚子给他摸:“没不舒坦,我都不咋吐了,该是坐稳了。” 渊啸勾唇笑起来,凑头和他咬耳朵,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一坛子老酒,又香又醇:“坐稳好,坐稳了就能……” 林白梧环着他的粗颈子,咯咯咯的笑起来:“没坐稳、没坐稳呢。” 曲长风站在院子里,秋风卷着枯黄的叶子落到脚面上。 他塌着肩膀,垂着头——从始至终,渊啸的眼神一丝一毫都没有落到过他的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虎子要趁机和小白告状了…… 第79章 归家时, 已是暮色四合,寥天之上挂起圆月,夜还未深,月亦未深。家家户户都亮着油灯光, 炊烟袅袅入暮里。 快到秋收, 正有晚归的汉子背着筺子、拎着锄头往家里赶, 忙忙碌碌一日三饭, 最是温暖。 渊啸牵着林白梧的手, 放在嘴边亲一亲:“冷不冷?” 林白梧穿得多,不咋觉得冷,他瞧渊啸倒穿得少, 这时候了还是一件棉麻单衣。 他怕他冷着, 两只小手抱着他一只大手, 放掌心里搓一搓:“我不冷,我给相公暖手。” 他一双眼水润润,抱着他的手像松鼠抱着心爱的大核桃。 渊啸心口生热,伸手指在林白梧脸蛋儿上轻轻摸了摸, 忍不住弯下腰,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凑头亲他的小脸儿。 怀里人又香又甜, 搂着他颈子的小手柔柔软软, 直至到家,渊啸才舍不得的将林白梧放下地。 林白梧小兔儿似的上台阶, 伸手推开大门, 前腿才迈进去, 就急着喊道:“阿爹!我回来了!” 灶堂里点着一盏油灯, 满屋子透出暖光,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一声应:“你先歇会儿脚,饭马上就好!” 林白梧捧着肚子往灶堂走,到门边,伸小脑瓜来瞧:“阿爹我来帮忙了。” 林大川拿筷子搅一把汤,头也没抬:“这儿用不着你,快去歇。” 林白梧却没走,他喜欢看阿爹做饭,这小老头儿身上有股子沉静的温暖,他瞧着,心里头就踏实。 又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