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脉象上看,该是两个多月了。”他垂眼瞧了瞧林白梧隆起的圆肚子:“肚子倒是大了些。” 林白梧闻言,单薄的肩膀明显一抖,白齿咬着下唇:“徐大夫,是才两个多月,可今儿个一早,他就动了。” 他话音才落,边上的汉子便紧着问道:“大夫,他肚子太大了,身子要不要紧?” 徐大夫眉毛轻轻一挑,不动声色的看去渊啸,许久后,才缓缓将目光移回林白梧脸上:“是比寻常妇人大,你骨架又太小,到时候可不好生。” 妇人生子,鬼门关里走一遭,更何况是本就不适宜生产的哥儿,更是凶险。 闻言,渊啸高大的身子明显一晃,后齿咬得死紧,颈子连到耳根起一层青筋。 他仿佛已经想到几个月后,林白梧躺在血泊里,性命垂危。 若梧宝儿没了,就算是生了娃儿又能怎样,叫他瞧着要了梧宝儿命的小犊子,日日后悔么? 渊啸深吸了几口子长气,将手里小手握紧,沉声问道:“徐大夫,若眼下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林白梧先跳了起来,他捂着肚子,急喊道:“胡说什么呀,若叫娃儿听见了可怎么办?” 渊啸伸手揽住人,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两只大手轻轻扶握住林白梧单薄的肩,男人声音发着颤:“梧宝儿,你不能只想着娃儿不想我,我冒不起这个险,你若不在了,我要怎么办?” 林白梧额头抵着渊啸宽厚的胸膛,无声无息的,眼睛里浸一层水,他轻轻挺了挺腰,将圆滚滚的肚子夹在两人中间,拉过男人宽大的手放到上头,带着他轻轻抚摸:“他在我肚子里,都已经会动了,怎么能不要他……” 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把眼:“他是我和阿啸心心念念、盼了好久的小老虎,我舍不下他。今儿早,你、你瞧见他会动了,不也好欢喜吗?” 渊啸是欢喜,可这欢喜不足以抵消他失去林白梧的恐惧,他捧着他的小脸儿,细致的亲,声音沉沉:“可你若出事儿了,我该咋办?” 徐大夫瞧着抱在一起呜呜恸哭的两个,刚想张口说点什么,还没吐口,就被林家小哥儿悲切的哭声盖过去了。 他只得叹了口气,撑着头闲闲的瞧人。 搭在膝面的腿晃了晃、晃了又晃,边上的小哥儿还没哭完。 徐大夫想着这不成,再这么耗下去,他家的小兔子非要闹脾气。 他伸着两指头敲了敲桌面,轻咳一声,道:“老夫只说不好生,又没说不能生。” 果然,话音一落,一高一矮两个蓦地收了声,林白梧睁着通红的眼,挺着大肚子就要跪下。 徐大夫微怔,赶紧伸手扶人,心道这小娃娃忒爱跪人,上回诊他阿爹的时候,这小娃娃也是要跪。 他扶林白梧坐下,提起衣摆坐回椅子里。 林白梧的脸皱得厉害,可听徐大夫的意思,这娃儿能生,他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的道:“徐大夫,求您发发慈悲……” 徐大夫自椅中起身,到林白梧身前,伸指到他隆起的肚子:“可介意?” 林白梧摇摇头,将肚子挺起来,方便他摸诊。 徐大夫弯下腰,刚将手放到他的肚子上,林白梧便皱起眉,一声闷哼,只见他圆滚滚的肚子又一次突起,竟是娃儿又开始耍拳脚。 徐大夫的手自林白梧的上腹游移到下腹,一寸一寸缓缓的摸,越摸他眉头皱得越紧:“手。” 林白梧心里头一缩,忙伸出腕子给他诊脉。 反复了几次,徐大夫终于收回了手,他直起身,瞧去林白梧,脸上逐渐露出笑意:“没什么大碍。” 没大碍……初期胎动,别家娃儿多是闹腾两下便歇了,可他家娃儿,活分的厉害,一刻也不肯歇。 人家都说不怕大夫对你凶,就怕大夫对你笑,叫你回去想吃啥吃啥,那真是无药可医了。 林白梧瞧着自己大得不同寻常的肚子,又瞧着眉开眼笑的徐大夫,心口子揪紧,脸色发白。 他紧张的打起颤,忽然一只大手自肩侧伸了过来,扶住了他抖得厉害的身子。 渊啸深吸一口长气,沉声道:“徐大夫,若有什么……还请您照实说,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徐大夫抬头瞧人,眯了眯眼:“为何这般问?” 渊啸还未开口,林白梧已经哽咽出声:“这才、才两个月,我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 徐大夫瞧着两人,抿唇笑起来:“两个娃儿么,是要比旁的大一些。” 话音落,一高一矮两个皆是一愣,许久后,才听见汉子颤抖着问:“两个?” 徐大夫就知道他会这般问,他坐回椅子里,点了点头:“两个,都挺精神,没什么大碍。” 林白梧脸上露出喜色,他红着眼去瞧渊啸:“阿啸,是两个!” 他本以为渊啸也会欢喜,却不想这汉子竟然还沉着张脸。 半晌后,渊啸低声道:“两个,怕是更不好生。” 徐大夫也不瞒他:“寻常妇人一个都难,更何况他是个双儿,又是两个,到时候恐会难产……” “不、不行。”渊啸的大手紧紧攥着林白梧的小手,他低头瞧他,“孩子不能要。” 林白梧才松下去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他皱起脸,小声呜咽:“他是、是我的娃儿,我要他。” 渊啸知道他想要,他自己也想要,两头小老虎,若生下来,该是何等的可爱,可是两个,实在太凶险。 徐大夫瞧着两人,缓声道:“也不必过于忧心,平安产下双生子的并不少,况且林小哥儿肚子里这俩……” 他笑起来,讳莫如深道:“也到不了十个月,最多……四月余。” 林白梧惊愕的瞧去徐大夫:“四个月?” 徐大夫微怔,不动声色的看去高大汉子,见他紧张的直皱眉,了然的勾了勾唇,没有明说,心道这老虎,小老虎都两头了,还瞒着人呢。 林白梧正要细问,忽然远远听见“嘎吱”一声响,几人循声望去,就见厢房的雕花木门开了。 先出来一只戴着金镯子的细白手,那手里端一只紫檀木碗,紧接着走出一个身着绛色金丝绣锦缎、头戴脆绿翡翠钗的俊秀公子。 这公子瞧着不过三四十的年纪,两鬓的发已然斑白,却因为长得过于俏丽,做出女儿家的举动也不显得难看。 他两条细眉皱得紧紧,朝徐大夫的方向娇蛮的瞪着眼。忽然一声脆响,紫檀木碗摔在地上,咕噜噜打了几个转,碗中青绿的苜蓿草撒了一地。 几人皆作一愣,就听“砰”的一声响,雕花木门又被摔上了。 徐大夫大惊,忙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溜着小步到门口,伸手推门,推不动,门自里头反锁了。 有外人在,徐大夫到底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