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心中甚慰,但她还是没忘了最后一个亲眼目睹皇上逝去的人,于是她继续泪眼看向李耀:“李耀,皇上可曾交代你什么?” 李耀低着头,紧紧咬了一遍后槽牙,才道:“禀娘娘,臣赶进来时,皇上已经无法出声了。” 这话与万公公、小万公公所言相符。 曹皇后再无任何顾虑,视线掠过跪在近前的二皇子,她望着宫外的方向道:“召内阁诸大臣、六部尚书、国舅曹勋、宁国公李雍入内。” 宫人将皇后懿旨一道道传到宫门,守门侍卫看到旨意,这才打开了重重的宫门。 顾首辅带领旨上提及的十来人匆匆朝乾清宫跑去。 到了龙榻前,亲眼见到脸色已经变灰的元庆帝,众臣又是一番痛哭。 等小万公公又一次宣布了元庆帝的遗言,曹皇后拿着帕子擦拭眼泪,对顾首辅道:“皇上走得急,此时我六神无主,接下来当如何行事,还请首辅主持。” 顾首辅悲恸道:“国一日不可无君,先帝驾崩,太子应即刻继位,而后再彻查先帝死因。” 曹皇后闻言,叫太子站到他身边。 太子才十二岁,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是未来的皇帝,虽然去年在南苑的时候被父皇吓了一跳,后来见父皇并没有偏爱二皇子什么,太子渐渐又放松下来,所以,今晚他并没有想太多继位的事,满脑都是慈爱的父皇就这么没了。 太子的伤心溢于言表,他抽噎着站在母后身边,眼睛还望着龙榻上的父皇。 顾首辅带头,改口称太子为皇上,行三跪九叩之礼。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诸位大臣。 曹皇后扶着儿子的肩膀,看着顾首辅等人道:“皇上年少,诸位都是先帝器重的肱股之臣,还望以后继续全心辅佐皇上。” “臣等遵命,必不负先帝与娘娘所托。” 曹皇后再看向李雍:“先帝生前最信任你,彻查先帝死因亦是锦衣卫的分内之事,接下来就劳烦国公爷了。” 李雍落泪道:“娘娘放心,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李雍先把太医院众太医都叫了进来,命他们查验元庆帝的龙体。 众太医低声讨论过后,认为元庆帝有中毒之状。 那就肯定是入口之物有问题了。 太医院陆续检查了今日元庆帝吃过的东西喝过的水,包括通元真人送过来的剩下的那四颗“养气丹”。 通元真人也早被押过来了,当他说出单方,给元庆帝配风寒药的邓太医顿时跪软在地,一边哭一边指着通元真人骂:“你平时炼丹,从来不会用麻黄,今晚为何添了此药?” 通元真人虽然猜到元庆帝的死大概就出在这味麻黄上,可他并不心虚,振振有词道:“麻黄乃治疗风寒常见药,先帝喝了你们的药不管用,我加一味麻黄帮先帝发汗散寒,有何不妥?” 邓太医:“那你可知,今晚我们为先帝配的汤药里加了石韦?石韦与麻黄相克,你还加了那么多分量,先帝本就体虚,被你这一颗丹药下去……” 后面的话他不需要再说,众人也知道先帝遭遇了何事。 通元真人脸色惨白,连忙跪在曹皇后、小皇帝面前高呼冤枉。 听起来他确实是无辜的,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别的内情? 曹皇后让李雍继续查。 李雍便将今晚伺候元庆帝的所有宫人包括李耀等御前侍卫、太医院众人、通元真人及其身边的小道士们都带到了锦衣卫,连夜审问。 疑点几乎都在太医院、通元真人身上,李耀等侍卫是最容易摘出去的,因为他们只负责值岗,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汤药与丹药。 审到李耀时,面对亲儿子,强撑精神的李雍没忍住心中的悲痛,再度失声痛哭。 曾经朝夕相对的君主挚友,说没就没了。 国公爷如此失态,锦衣卫的其他人自觉地避开了,让李耀安抚父亲。 李耀趁机将憋了许久的秘密告诉了亲爹。 李雍惊出一身冷汗,巡视左右,低声问儿子:“此事当真?” 李耀瞪眼睛,用气声道:“这种事,我还能瞎编?” 他伸出手掌,学元庆帝那样连续划了三次“二”。 李雍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跟顾首辅都知道,皇上确实动过废太子改立二皇子的念头,今夜突然暴毙,临死之前,皇上最牵挂的当然是皇位的事,冲动也好,早就有了决断也好,他都相信儿子的话,皇上确实有过此举。 他问儿子:“此事,你可有告诉其他人?” 李耀脸色铁青:“告诉谁也没用,没有证据,三弟又在二殿下那边,哪个会信我?更别说小万公公还那么说了,他确实一直守在皇上身边,皇上如果有力气说话,也只来得及对他说,我若跟他对峙,满朝文武,相信他的肯定更多。” 李雍握住儿子的手,用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道:“你做得对,今晚不该说,以后也不必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娘你妻你儿,包括顾老,就让此事烂在腹中,直到带进棺材。” 李耀明白其中的干系,就是憋屈:“那就这么算了?二殿下……” 李雍示意儿子住口。 别说皇上已经死了,就是他现在活着,一意孤行地要改立太子,那帮子文臣都不会同意,包括顾首辅,因为太子是正宫嫡子,太子没有犯任何错,而文臣就是有资格拥护正统,连皇上都无法与正统抗衡,除非他想做个昏君,除非他要好不容易才稳固下来的江山生出内乱,给外邦可乘之机。 皇上都敌不过文臣们拥护的正统,儿子真如实传达皇上的意思,因为没有证据,众臣不会信的,就算信了,他们也会搬出正统礼法反对,坚定地拥护太子,包括顾首辅、曹勋,都不会因为姻亲关系便站在儿子这边,名不正言不顺地跟全天下的文人百姓作对。 总而言之,不管儿子说不说,继位的都只会是太子。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说?不光会连累整个宁国公府,连原本可以就藩当个富贵藩王的二皇子都可能因为卷入皇位之争,或因病横死宫中,或被安个串通宁国公府蓄谋篡位的罪名。 三日后,李雍将审问的结果报给了曹皇后与小皇帝,先帝死于药性相克,其中并无任何阴谋。 曹皇后与内阁商议后,罢免了两位太医的官职,另将通元真人发配充军,就此结了此案。 一个月后,小皇帝举办了登基大典,称乾兴帝。 第53章 “照顾好王爷,也照顾好自己。” 国丧二十七日,当十二岁的乾兴帝举办完登基大典,整个京城也终于从先帝驾崩的沉重氛围恢复了过来。 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文武百官们都在观望着曹太后与乾兴帝的下一步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