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手掌小心翼翼的贴上去,并没有任何感觉。 人类的仪器比鲛人的本能要更先进,所以过不久我就会和之前一样,肚子里塞满了一颗又一颗的卵,这次他们应该会更加警觉的看管的我,绝对不会再给我偷偷排出卵的机会。 焦灼与茫然交织的剧烈情感让我的胸口都闷痛不止,我从仪器上爬下来跑回了器皿里,心里很慌,又慌又怕,甚至无助的跟小螃蟹和小虾小声说话,想要它们帮帮我。 它们能帮我什么呢,甚至连我的话都听不懂。 落下来的珍珠将器皿里染成了亮晶晶的夜空似的,不断有流星划过又坠落,我战战兢兢的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白大褂,他们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仪器,交谈着什么。 有人走到器皿前按下了机关,顶部被关住了。 在漆黑再度来临之前,我看见白大褂身后的霍钧沉默的立在门口,金色的眼眸径直望了过来。 回到实验室后,我果然失去了彻底的自由。 那时他们刚将我捉来的时候,至多就是有人会看守着我,我还是能在器皿里游来游去的,只是时不时的要接受检查。 但现在我躺在实验台上,一刻都不曾被放下去过,双腿分开,随时接受细长的仪器探进我的身体里检测卵的情况。 而之前我偷偷排出卵的行为也让他们愈加警惕,手腕被固定在了身侧,就算临时被放下来一会儿也会在发觉我有任何可疑动作时释放出轻微的电流加以警告。 虽然并不是特别痛,但是很难忍,我不得不安分了下来。 他们为了方便记录,因此会经常喂我喝短效的转化药水,鲛人形态的我看不出来怀孕的迹象,但转化成人形后,我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肚子是怎么一天天鼓起来的。 我还是第一次怀这么久的卵,而且是未知的人类与鲛人的卵。 恐慌与茫然在受缚的压抑环境里凝成了沉甸甸的石头,压的我时刻都无法安心,虽然没有人类的孕期反应,但我在这样紧迫的重压下也难以吃好睡好。 尽管他们都想方设法的让我恢复精力,但我还是消瘦了许多,恹恹的,像是快要病死了似的。 三个月后霍欣出现在了实验室里,只不过她不能进来,被挡在门外生气的和白大褂吵着什么。 霍欣接连来了三天,最后一天的时候她终于被允许进来了,冲到实验台边抓住了我的手,神色愤怒,力道却极其轻柔。 “青青瘦了好多,不怕,姐姐在呢。” 雌性似乎都是感性的,她说了几句眼眶就湿润了,好像她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我想跟她说我不怕,也想跟她说别哭了,可太长时间没有人跟我说过话,我费力了许久才小声喑哑的叫她。 “姐姐。” 她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脸颊上,身后有人叫她,于是她闭了闭眼,眼里的水光消失了,再转身时就已经恢复了冷静威压的气势,语气锋利的继续和对方说着什么。 又有人走近了,我呆呆的看着霍钧,他也一言不发的垂眼看着我,金色的眼眸一如当初耀眼。 看了我几秒后,他随手脱下外套盖在了我赤裸的身上,然后将被工作人员解开束缚的我抱了起来。 粗糙的手掌托着我的大腿下方,指节陷在了臀肉里,温热的体温让我有些不适应,不自觉抓紧了裹在身上的外套。 这漫不经心的动作自然又连贯,而他向来都是力量强悍又极其侵略性的,这次我却生出排斥与惧怕,或许是他身上的寒气藏了起来,又或许,是我在这三个月里变得更加迟钝了。 头枕在了宽厚的胸膛上,我听到了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沉闷而规律的鼓声从遥远的海面上传来,然后穿破海面的屏障,使得整片静而深的海底震颤不已。 有白大褂推来了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器皿,不过要大一倍,里面盛满了海水,还装饰着水草与小石头,霍钧走前几步将我放了进去。 重新回到海水里如同复活,干涸枯竭的鲜血瞬间被浇灌的滋润畅快,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展着张开。 极致的喜悦与久违的安心使我的眼里都淌下了高兴的眼泪,在水里凝成了亮闪闪的珍珠。 白大褂们只会定时让我浸在海水里维持生命,但手脚依然被缚着,我无法游动,在这样的情形下只觉得难堪又无助。 海水是我的家,是应该让我觉得快乐和自在的地方,但这反而成为了一种惩罚。 现在,尽管我拖着笨重的身躯,也没有恢复成鱼尾巴,可我起码是自由的,这才是自由。 在水里畅快的游了许久后,我看到沉在水底的外套才倏忽回过神来,连忙拿起来冒出水面。 望着始终立在器皿前看过来的霍钧,我犹豫着,没有太近,伸手将湿漉漉的外套递给他,小声说。 “谢谢你。” 霍欣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后又去看他,叫道。 “霍钧,你过来。” 霍钧没接外套,收回了目光,转身朝她走了过去。 13 三个月后回到霍钧的家,一切都照旧,只不过器皿被移到了另一间卧室里,深色的色调看起来昏暗又冷肃,但是我很喜欢。 我好奇的趴在器皿边缘张望着,很快霍欣就过来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眼里满是担忧,笑着叮嘱道。 “青青,我得出差一阵子,霍钧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愕然的看着她,急急的凑近了,无措的小声问。 “姐姐要去哪里啊?” 她说了一个我没听过的城市名字,看着我迷茫的神色,又笑着将话题引了回来。 “青青,现在你怀的卵已经稳定了,所以他们才会允许我们将你带回家的,但是你要保证不会故意制造意外。” 最后一句话让我踌躇了起来,我低头看着在水里也很明显的腹部,手掌放了上去,似乎能感受到微弱的脉动。 挣扎了片刻后,我丧气的嘟囔说。 “现在卵已经长大了,我也没办法排出去了。” 人类与鲛人的融合使得这次受孕也变的古怪了起来,我没有像之前在深海里那样一次产很多卵,而是与人类的怀孕相似,肚子里只产出了一个卵,然后越来越大。 这到底是会什么呢? 我的孩子,会是一个怪物吗? 即便我不愿意承认或者留下肚子里的卵,可是能够将它排出来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而且我听到了实验室的白大褂们每天都在讨论着它的生命特征。 它已经有生命了,我当然不会那么残忍的杀死它。 霍欣听懂了我的意思,摸了摸我的头,轻叹了口气。 “这毕竟也是小钧的孩子,他会照顾好你的。” 霍钧? 照顾我? 我对此很怀疑,不过这是从霍欣的口中说出来的,她又是这样的笃定,我只好点了点头。 她离开后没多久霍钧就进来了,我正兴奋的在新器皿里游来游去,听见指节敲击表层的声音后才露出了头,吃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霍钧。 他站的太近,被我冒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