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周日。 想到还有找标志性建筑的任务,水鹊决定到附近转一转。 对于渔岛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渔港? 猜想着,水鹊询问:“你明天还出海吗?我想跟你去港口逛逛。” 元屿正在埋头收拾碗筷,闻言,抬起头时褐色的眼睛仿佛都亮了,藏着小孩子得到糖果般的雀跃,“嗯。” “出的。”他说。 * 水鹊看着娇气,其实在生活环境这方面不太挑,习惯了这边的床后,晚上睡得极沉。 他没什么安全感,晚上一定要扯了窗帘绳,把帘子放下来。 门背后挂了一盏油灯。 黑魆魆的影子从地板冒出来,没有来源似的,直立时粗壮的根状肢体映在窗帘布上。 它们拔地而起,房间充斥着海浪潮水的声音。 院子里的德牧鼻子动动,发觉不对,但转瞬如堕云雾中,眯起眼睛趴在地上睡了。 外面的月亮高悬,在圆月给云遮住的片刻,黏糊糊的水声,肢体在地板上拖行。 巨大的头足类动物,是悄无声息地从地板冒出来的,看不见它的身体和头部,只见作为肢体的触手还在不断膨大,黑影几乎笼罩住整个房间。 大概是反应过来继续变大房子的屋顶都会被它顶开,简单判断之后,它又缩小了一些。 海水声音迫真得就像是睡在夜晚涨潮的海岸边,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翻了个身。 它的每只触手上都有着数以百计的吸盘,在地面围着床攒动着,其中一只触手吸附床沿攀爬到床上,爬过凉席后留下蜿蜒的水痕。 水鹊额头沁着汗,他应该睡得不太舒服,又翻了个身,换成了平躺。 秀气的眉蹙起来,眼皮细微震颤,和被魇住了一样沉睡不醒。 因为频繁的翻身动作,衬衣卷到了腰腹上,昏黄的油灯下,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白得要发光。 触手的尖端像蜗牛触角似的,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肚子,由于神经元传来的温热体温,立即给火舌燎到了一般烫得缩回去。 没过多久,看床上的人没有异样,它重新冒出头来。 海潮中夹杂着咕噜、咕噜的声响。 仍然可以用巨大形容的触手,害羞地蜷缩了一阵,知道床上的人类极度脆弱,它极轻极缓地,把腕足的前沿覆盖在温软的腹部。 原本水鹊在人类成年男性中就不算高大的身体,和它对比起来就更小了。 它的本体可以膨大到比现在最先进的远洋货轮还要大,以至于只需要两根腕足就可以把货轮扯入深海压扁碾碎。 为了来见他,它不得已疯狂地缩小躯体,以适应房屋这种对它来说完全是小玩具的东西。 怕露出来的皮肤着凉,腕足的头部全然盖住了肚子。 但忘记了自己的肢体远比室温低的冰冷,表面还是湿黏黏的。 咕叽咕叽。 由于激动,吸盘不由自主地挛缩着,分泌的黏液咕叽咕叽响。 又冷。 又湿。 还痒。 床上的人分明还在睡梦中,却下意识地打了触手一巴掌。 惹人生气了。 挨了巴掌的腕足落寞地收回来。 “bo——bo——” 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宇宙尽头,有海浪拍过来,混杂着紊乱不明的低语。 它努力想说什么,发出的音节却只有鱼吐泡泡后破裂的声响。 “bo——bo——” 攒动的腕足们盘踞在床边。 许久,潮汐退去。 房间里湿哒哒的水痕也都收拾干净,消失不见。 第40章 无限副本的盲眼寡夫(7) 千烟岛上勤劳的渔民正常来说,一天会出海四次。 最早的一次在凌晨两三点,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视情况晚上还会再出去一趟。 即便如此,也有许多鱼获不好的时候。 一网拉上来,只有些做鱼饲料的小虾,近岸的渔网甚至有可能整网都是海草。 偶尔一网上来九十斤都是巴浪鱼,让输送到城里早市的鱼商收购了,一斤五毛到七毛,都不够倒贴油钱的。 因为水鹊起不来,凌晨那一趟元屿是自己去的。 回来摘了院里绑着晒的巴浪鱼干,淘米后放到锅里熬粥。 草草吃完早餐后,给煤球喂了另外处理的粥和肉,让它好好看家。 水鹊打了个哈欠。 元屿回头问:“困了?那还去吗?” 意识到水鹊和元屿两个人都要出门,煤球呜呜地过来蹭水鹊的腿。 然而还是留不住主人。 “去的。” 渔港在千烟岛东北部的湾口,岩角对峙,湾内的几个岩礁露出海面便形成了天然岸堤,挡浪削波,港岸又是泥底沙底,下锚容易抓住。 水鹊看不见,但靠近海岸时,风里湿润润都是咸咸的气息。 视野里浅浅的大片迷蒙灰色,应该就是海洋,再往远一些,转个方向,东边是高的凸起来格外突兀的黑色,是山崖? 上面有一个尖尖的角,朝天立起来的。 他遥遥指着那边。 “那里有什么?” 元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红白相间的涂漆,高塔形建筑物,坐落在千烟岛东山上。 “那是灯塔,只有负责人灯塔长住在上面,”他解释。 水鹊问:“那是什么样子的?” “塔身是一道红一道白的油漆刷墙,最顶上的是蓝色的塔顶还有罩起来的发光器。”怕水鹊没见过塔型建筑物,元屿拉过他的手,在手心大概描摹出了尖尖的塔顶和圆柱的塔身。 水鹊颔首,“我知道了。” “我可以去灯塔看看吗?”他好奇地问。 灯塔或许是任务里说的标志性建筑物? 毕竟晚上经过的渔船都要靠塔顶的照明灯发光辨别方向。对于千烟岛乃至路过千烟岛回大陆方向的船只,这座灯塔都是至关重要的吧。 元屿摆头,渔港有现在这个点回家吃早饭的渔民路过,和他打招呼,两个人简单交谈了一下,等人走了,元屿转过头和水鹊解释:“不行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我们都不能进灯塔,最好也不要靠近。” “灯塔长的脾气不好,他晚上要值班,白天要检查维护各种设施,然后才能睡觉。靠近了灯塔打扰到他,他养了一只鱼鹰,会让鱼鹰攻击你。” 担心不够有威慑力,元屿慢声努力形容:“鱼鹰的爪子非常锋锐,趾底长满了细刺,外趾能够从前向后反转,一旦被它的爪子抓住了,刺就会扎进你的肉里。” “隔壁村有个小孩不听话,给灯塔长的鱼鹰扒了两爪子,送到镇医院缝针了。” 水鹊想象了一下,缩了缩脖子,看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元屿满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