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问:“我在你心里这么不靠谱吗?” 他一蹬下脚踏板,发觉水鹊抱他抱得更紧了,于是笑了下,“放心吧。” 黑漆自行车在雨幕里疾驰。 高音喇叭广播里,穿出肃冷声音:“我是第八生产小队队长李观梁,接县革委生产指挥部紧急动员,大江上游交阜镇库坝已被冲垮,洪水越过堤坝,谷莲塘水库已经做好破坝准备!” “村中所有人,立即撤离到后山高地!” “重复一遍,村中所有人,立即撤离到后山高地!” 自行车要蹬出火星子。 火急火燎到了学校,因为课室全是临走前已经锁上的,所以两人分开在操场和教学楼周边寻找人影。 “彤彤——!” 水鹊双手虚作喇叭状,呼唤柳云彤的名字。 “彤彤——!” 雨大得正午的天空仿佛是午夜,天连地,地连天。 雪亮的闪电,如同火蛇一般咬破乌云。 耀火闪闪,之后是震耳欲聋的炸裂声! 水鹊听到了“咔嚓”的声响,他反应慢半拍地望向身侧不远的钻天杨。 10语气急促,“跑。”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后方迅疾地搂住藕荷色的人影,李跃青抱着人,电光火石之间就地一滚。 钻天杨的庞大树身,正好砸在水鹊方才站的位置。 李跃青就戴了顶斗笠,方才风大吹到地上滚走了,现在整个人就是只落汤鸡,垫在水鹊身下。 连心有余悸的时间也没有了,滂沱大雨倾盆,学校地处低洼,边上的池塘与河汊里的水已经汹涌地满了上来。 水鹊听到了楼上传来叫声:“小水老师——小水老师——!” 他从李跃青身上撑起来,抬起头看去,原来柳云彤正在二楼,对他们招手。 李跃青爬起来,“彤彤你就站在原地!” 两人立即赶往楼上。 只这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洪峰来临,大水漫江,操场地坪的裂缝也看不见了,稍远的大江中央,发出奔腾的咆哮声。 学校当初建的时候精心选的平地,几乎就是建在下谷莲塘的地势最低处,水越涨越高,眼见着要吞没二楼来。 水鹊牵起柳云彤,对李跃青当机立断地说道:“去楼顶。” 他有教学楼各处的钥匙,打开了锁住的天台门。 最多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教学楼只修了两层。 眼睁睁见着江水已经淹没了第二层的走廊。 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再继续上涨。 水鹊松了一口气,脱力地坐下来。 他才发觉胸腔当中的不适,急促地呼吸起来。 李跃青急忙蹲下来察看他的情况,水鹊脸色发白地揪住他衣服。 给李跃青狼狈地拧了一手衣服里的水出来,水鹊有点儿想笑,但是他一想笑,症状就更加严重了。 李跃青无暇顾及其他,问:“你的药带了吗?” 他之前听水鹊提起过,每个月都要到卫生所拿药。 “那个哮喘冲剂呢?” 水鹊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像是白菜叶子,摇摇头。 小姑娘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对、对不起,老师,老师,你怎么样了?” 水鹊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埋头到李跃青怀里。 “我靠着歇一会儿就好了。” 他脸色白得要透明,把人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柳云彤一边抹眼泪,一边尝试控制情绪。 水鹊缓了缓,终于缓过劲来。 哭声和这边的情况,也很快吸引了到村子里抢险救灾的军队冲锋舟。 冲锋舟很快从河道那边破浪而来,一条小舟上分配了两名军人,军队里分了一个小队出来,专门负责救援村民。 水鹊昏昏沉沉,周围的声音好像都隔了朦朦胧胧的水帘布,听得不真切。 有人焦急地喊他:“哥哥?” 水鹊被对方抱起来坐进冲锋舟里,才有实感,尽力睁开眼睛来。 骨骼高大硬挺,胸肩疏阔,全裹在军绿色的衣服里。 板寸黑亮,削薄紧抿的唇,双目担心地盯着他。 有点儿熟悉,有点儿陌生。 水鹊好像,突然想起来了。 不止矮了弟弟一个头的哥哥,整个可以窝在弟弟怀里的哥哥,抬起手来,摸了摸弟弟水川的板寸头。 只有短短青色的发茬,摸上去很粗糙。 水鹊好奇道:“小川,剃头发了?” 第181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22) 水川的同行搭档将小孩儿带到船上。 李跃青自觉地跨进来,坐在水鹊身侧。 水川侧目多看了他一眼,锐利的眼神扫视而过,又迅速收敛起来。 如同部队里警觉的军犬。 确认学校范围内没有其他落难者,冲锋舟劈波斩浪往外面拐出去。 汪洋一片里,三天前还卵石露底的江道,只有黄色浑浊的水流,平时高大的钻天杨仅仅露出绿色的尖顶。 李跃青看了看河中,布着断裂的树杈、漂流的破布以及被撞晕漂浮起来的鱼。 这艘冲锋舟,还要继续搜寻下谷莲塘村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受难者。 “还难受吗?” 李跃青侧过头,关切地询问水鹊。 水鹊摇摇头,“我感觉好多了。” 他坐在李跃青和水川中间的位子。 这一排在小舟里是靠前的区域,船头稍显狭小局促,尤其是水鹊左右边两个的青年人,长手长脚,坐在那儿,腿都窘迫得放不开。 青年人精劲的大腿,左右挤着水鹊的。 三人衣料淋得湿润,肌肉温热从紧贴的部分传到中间。 水鹊只好悄悄地尽量并起腿,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格外珍惜节省空间,像是高中里坐姿端正、格外受到偏爱的标准三好学生。 李跃青看他那乖得纯得不行的样子,心头莫名发痒。 余光一瞥,水鹊旁边军绿上装的青年,正神情肃穆地望向远方搜寻落难者身影。 李跃青忽地偏头低声问水鹊:“这位是你弟弟?亲生的?” “对啊,双胞胎,异卵双胞胎。”水鹊抬起下巴尖儿,有一点骄傲地补充道,“我先出生的,我是哥哥哦。” 李跃青定定看着他神气洋洋的小脸一会儿,忽然掩着唇轻咳一声,耳根发烫地转移视线。 为什么说自己是哥哥的时候,也能这么可爱? 水鹊其实不太明白李跃青为什么还加上后面的一个问题,弟弟还有不是亲生的吗? 噢对,他差点把继弟荀定忘记了。 77号特别高兴地贴一贴水鹊的脸,邀功道,【宿主,是77悄悄把宿主的记忆偷回来了!】 77号为了不妨碍宿主推进剧情进度,平时已经很少说话,只是看到水鹊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