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地归来,不怎么得宠的质子公子罢了,整个咸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华阳太后独宠幼公子成蟜,秦王对华阳太后言听计从,秦王储君之位,必然是公子成蟜的囊中之物,岂会有变? 对于嬴政这个不受宠的长公子,下面的人纯粹应付应付了事。 这不是么,学宫之中,竟没有嬴政的席子,案几倒是有,案几之前空空如也,这是让嬴政跪坐在地上听课? 嬴政冷眼看着学宫之人懈怠疲懒的态度,心中冷笑。 【鼠目寸光的竖子,不过尔尔。】 成蟜大眼睛一转,好机会,旁人对嬴政愈是不好,愈是能衬托出自己的好来。 “哥哥!”成蟜脆生生的道:“你坐蟜儿的席子!” 说罢,张开小肉手,吃力的搬着自己的席子,刺啦——刺啦——的往嬴政跟前拖拽。 伺候的寺人一看,赶紧道:“幼公子,小臣再为您安置一方席子。” “不必了。”成蟜挥了挥小肉手:“蟜儿与哥哥坐在一处!” 说着,蹭过去,与嬴政坐在一张席子上,共用一张案几。 嬴政:【公子成蟜为何如此粘人?难不成是因着年纪太小的缘故?】 成蟜:“……” 正说话间,授课的师傅缓缓步入大堂,师傅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儿的,看到成蟜与嬴政挤在一起,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 “好了诸位,咱们现在开始习课。”师傅朗声道:“上次我们讲到了‘有饛簋飧’,不知哪位君子,可以将‘有饛簋飧’从头背诵下来。” 背、诵、全、文? 成蟜心想,原来背诵全文是从古至今,上下五千年的“传统美德”呢。 这般拗口,成蟜又是刚刚穿越而来,唯恐多说多错,因而这样出头的事情,他自己是不会做的。 只是…… 成蟜目光四顾,稍微目寻,敏锐的视觉令他一瞬间便发现了藏在学宫大殿之外的一抹黑色衣角。 有人悄无声息的藏在外面,从弟子们的角度是看不到此人的,但从师傅的角度,便可清清楚楚的看到此人,师傅却没有出声提醒,而是默认了此人在殿外查看,显然,此人来头不一般。 成蟜屏气凝神,立刻便听到了“那片黑色衣角”的心声。 【难得今日寡人有空,便来学宫抽查诸位小君子的功课。】 寡人?那不是秦王的自称? 成蟜恍然大悟,原来躲在学宫殿外“偷听”的,竟然是自己与嬴政的便宜老爹,秦王异人! “诸位小君子,”师傅笑眯眯的拂着胡须:“没有哪位小君子可以背诵‘有饛簋飧’么?” 君子在这个年代,并非是品行端正之人,而是有身份地位之人,而小君子,便是这些贵胄的子弟。也正说明,如今能上学宫的,都是贵胄显赫之后。 “有!”成蟜高高举起小肉手,还挥了挥。 师傅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慈爱的笑道:“幼公子可背?” 成蟜站起来,摇头道:“不是我,我哥哥可以!” 无错,秦王异人便在殿外,成蟜若是能将嬴政推出去,在学宫抽查中大放异彩,必然可以博得便宜老爹的赞许,如此一来,嬴政距离即位便更进一步。 成蟜深知,自己本便不想与嬴政争抢秦王之位,更别说是与重生而来的嬴政争抢储君之位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成蟜才不会去做。 师傅惊讶的道:“长公子可以背诵?” “呿!” “咦——” 一时间,起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学宫的小君子们,素来都是娇生惯养,哪个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顶顶看不起嬴政这个歌女所生,赵地为质的长公子了。 “赵地做质归来的长公子,也会背诵‘有饛簋飧’?” “是啊,他们赵国,也学过‘有饛簋飧’不成?” “哈哈哈!小君子您可不要打趣了长公子,万一长公子背诵不下来,岂不是很跌面子?” 成蟜打断了小君子们的嘲笑:“哎吖,学宫中哪来的许多狗吠声?” “你说甚么!?”其中一个小君子指着成蟜,横愣着眼珠子。 “熊小君子,算了算了!”有人劝架,低声道:“那可是幼公子,成蟜深得华阳太后的喜爱啊!” 成蟜露出一抹略显刻薄的笑意,偏偏生着一张可人疼的小肉脸蛋:“你们背不下来,我哥哥可以。” “好啊!”熊小君子道:“让他背!若是背不下来,可别怪我们笑了!” 成蟜转头对嬴政道:“哥哥!” 嬴政面容平静镇定,说实在的,学宫中这些小打小闹,他实在看不上眼去。 嬴政四平八稳的站起来,跨前一步,拱手对师傅作礼,随即淡淡的道:“‘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 “‘……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嬴政一番背诵,果然拗口生涩,却背得极其流畅,罢了有条不紊的继续道:“‘有饛簋飧’,全篇二百二十有六字,大道笔直,君子穿鞋走在上面,庶民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用君子与庶民的对比呼应,讲述出东方之国庶民的贫苦与沉痛。” “好!好啊!”师傅大为惊喜,连连称赞:“长公子这些年虽不在咸阳,但功课是一点子也没有落下,不愧是长公子啊!” 秦王异人:【政儿竟有如此才能,看来是寡人一直小觑了他。】 熊小君子本想着看“乡巴佬”的热闹,岂料到热闹反而是他自己,当即灰溜溜的坐回去。 上罢了诗文,还有数术,古时候的君子们讲究六艺,而数便是其中一艺。 数,在六艺中相当难学,小君子们自从来学宫习课,还未曾上过数这门课程,今日都是头一次。 数术师傅道:“各位小君子,今日是头一次习数,在各位小君子心中,可知数是何物?数分几科?” 熊小君子方才跌了面子,这会子立刻道:“我知晓,数,不就是算数么?” 数术师傅但笑不语,这个答案似乎不对。 成蟜挑了挑小肉眉毛,秦王还未离开,他再一次举起小肉手:“师傅!我哥哥知道!” 熊小君子冷笑:“你哥哥又知道?他怎么甚么都知道?” 成蟜笑眯眯的道:“谁让他是我哥哥呢?” 这话说的无错,谁让他是公子成蟜的哥哥呢,他可是未来的秦王嬴政,他可是未来的秦始皇嬴政! 成蟜第二次转头对嬴政道:“哥哥,快回答!” 嬴政微微蹙眉,有些狐疑,不知为何成蟜非要自己做这出头之事,难道只是看不惯熊小君子,想要出头不成? 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