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吗?” “不能。”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皮皮以为是来收碟子的,不料他送来一个心形的礼盒,淡绿色的雾面加厚包装纸,扎着浅紫色的缎带蝴蝶结。 哇。今天是情人节? “给我的?”皮皮看着贺兰,贺兰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件事。 里面装着十二只含苞欲放的白牡丹,刚剪下来的,花枝上还带着露水。一旁有张小卡,什么也没写,印着一个“纯天然绿色食品”的标记。 “谁送的?”贺兰觿问道。 服务员向窗外呶了呶嘴。对面街角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穿灰色风衣、戴绅士礼帽的男人。因为背光,看不清脸。那人发现了他们,脱下礼帽举了举,微微致意。 祭司大人淡淡地向他点了点头。 “你认识他?” “没看清他是谁。” 皮皮拿出一枝牡丹,放到鼻尖嗅了嗅。在众多的品种中,贺兰觿最喜欢的牡丹叫作“香玉”,因为它白,而且香味独特。以贺兰觿在狐界的地位,想巴结他、向他献殷勤的人自然很多。但祭司大人不是轻易可以搭话的,必须要经人引荐。当然唐突的、不懂规矩的也大有人在,比如在火车站遇到的那位。 这人不但了解贺兰,知他的品味,而且很懂礼数。 贺兰觿掰下一片花瓣,放入嘴中,细嚼慢咽:“皮皮,我要跟你谈点事儿。” 听语气很严肃。皮皮放下筷子,抬起头:“你说。” “吃完饭,我送你去火车站。剩下的钱,买一张高铁车票,应当够了。” 皮皮的心猛地一沉,一张车票? “关于往事,你问我还记得哪些,现在我就回答你。” 皮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我全都记得,除了你的这一部分。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关皮皮这个人。” 命运开的玩笑有点大,皮皮彻底懵圈了。 “当然,关于我和你的这部分,在船上你全都告诉我了。不论是真是假,至少逻辑上是说得通。你提到过的那些地方:沙澜、潼海、修鱼堡、蓄龙圃——如果真没去过,也编不出来。” “我没有骗你,真的。” “在船上我仔细地想了想这几百年来我所遇到的一些人、经历的一些事、以及我和父亲的关系,得出一个结论——” 皮皮定定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十七岁的我,真是太傻太天真。” “……” “慧颜死后,我一直生活在疯狂与愤怒之中,几百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不论她变成什么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不论那个人又如何莫名其妙的死去——几百年来我一直在反复地做着同一件事,并且乐此不疲,因为我不肯相信一个事实——” “……” “那就是慧颜已经死了:她永远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我也永远不可能再次遇见她。” 餐厅忽然变得很安静,喁喁的人声如潮水般退却,皮皮的心已堵到无法呼吸,好不易找回来的一切,一瞬间又成了梦幻泡影,如雾如电,无影无踪…… “我们都需要醒一醒。皮皮你并不爱我,你爱的人是陶家麟,我只是他的替代品。” “不,不是这样!”她忍不住大声反驳。 “在你讲的故事中,你一直寻求着一个答案:陶家麟爱你吗?——相信家麟的死给了你最好的回答。” “贺兰,你听我说——” 他摆了摆手:“我能理解,我是过来人。” “不,你不理解,我跟家麟,是故事的开头,我跟你——” “——是故事的高潮?” “对,对。” “那你跟东灵,就是故事的结局。” 听完这话,皮皮只想以死明志,把自己吊死在贺兰觿的面前。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手比较好。”祭司大人很体贴地给她夹了夹菜,“你身上的香,我已经解了。离开我,回到人间,找一个喜欢的男人,安家立业,生儿育女,继续你的生活。” 到这份上,皮皮把心一横,死猪不怕开水烫:“那你呢?” “我嘛,”他淡淡地一笑,“眼前需要处理的事,够我忙乎一阵子的。等我忙完了,几十年也过去了,你也老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说实话我不大喜欢老太太……特别是深情款款的老太太。” 皮皮心里说,我去。嘴上却说:“行。” 贺兰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行,咱们就在这里分手,挺好的。你说的道理都对,难得你能想开,也是不容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年修鹇对皮皮除了抬杠就是挖苦,祭司大人的痴和傻,身边的人早就看不下去了。 突然间皮皮就豁然了。 祭司大人怔了一下,对皮皮的爽快有点不适应:“当然,你从东灵的手里救了我,虽然要不回元珠,至少要回了一条命,特别是恢复了视力,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哦这个,不用谢。你也救过我的命,救过家麟的命,你对我们做过不少好事……” “我从来不欠人情。” “真的用不着客气。” “这样吧,”贺兰觿想了想,“不如我们按照人间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呃?” “你觉得我应该补偿你多少钱?” 皮皮想了想:“两万。” “美元?” “人民币。” “就两万?” “对,两万。” “我现在没钱,给你写个欠条。等我有了钱,派人给你送过来?” “好。” 他向服务员要来一张便笺纸,一只圆珠笔,提笔正要写,忽然又放下了。 “欠条是法律文件,我需要一只毛笔。” “有的有的,我去隔壁文具店买。”服务员很周到地说。 皮皮忽然笑了。 贺兰觿不解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除了毛笔您还要什么吗?”服务员接过贺兰觿递来的零钱。 皮皮又笑了,这次,居然笑出声来。 “墨水。一得阁的墨水。” *** “为沙澜之行欠关皮皮女士人民币贰万元整,立此为据。贺兰觿。” 生怕皮皮看不清,祭司大人这一回写的是娟秀工整的小楷,漂亮得可以当作书法临摹的范本。皮皮将欠条吹了吹,等字迹晾干,收入口袋。 “对了,还有一件事。”皮皮继续吃鱼,“请你抽空来一趟C城,咱们一起去民证局把婚离了。” “所以我们……结过婚了?”这个细节皮皮没有告诉过贺兰觿,他有点吃惊。 “是的。结婚证就在家里。” 贺兰觿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记得祭司大人是喜欢仪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