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聊天,她也友好地奉陪。 明鹬的猜想是……她在等人。 第十一天是个雨夜,又冷又寒,客少得可怜,凌晨一点,酒吧里只剩下了五个人,其中的两位正在付账,准备回家。 花青旗仍在喝酒,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要像往日那样一直挨到打烊才走。 正在这时,门忽然开了,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一面收伞一面走进来。明鹬放下酒杯,快步迎上去,接过滴着水的伞,放到一边,垂首:“祭司大人。” “明鹬,好久不见,”贺兰觿握了握他的手,“你还好吗?” “老样子。” 贺兰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明鹬道:“您想喝点什么?” “一杯冰水,谢谢。” 明鹬走到吧台的柜子里取出贺兰觿专用的青花瓷杯,添了两个冰块,正要倒水,一抬头,发现贺兰觿站了起来,向花青旗的桌子走去。 两人隔着桌子默默地凝视了片刻,似乎在等对方主动说话。 明鹬将端在手上的水杯放了回去,认为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妙。 过了一会儿,贺兰觿终于道:“青旗?” 花青旗笑了,双眸中泪光闪动:“我以为……祭司大人已经不认得我了。” 贺兰觿满脸的迷惑,喃喃地道:“怎么会……” “你一定以为我死了吧?” 他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的,他以为她死了:“这八百年你去哪儿了?” “沉燃。” “哦。”他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表情越发关切,“是先帝?” “嗯。” “沉燃我去过几次,你关在哪儿?没发现你啊。” “那里关了太多的人,你不会想到我在里面。”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凝视着他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生怕一闭眼,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似的。 “说说你吧,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她淡淡地笑道。 他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她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轻叹一声,嗓音出奇地温柔:“哎,头发都这么短了。” 蓦地,他抓住了她的手,将它缓缓挪开:“花青旗,需要我说多少遍?——你不是沈慧颜。” 但她的一颦一笑,真的很像,像极了,以至于他呆呆地看着她,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此时此刻,明鹬捧着水杯及时地出现了:“大人,我办公室里有件贵重的收藏,您肯定感兴趣,想看看吗?” 贺兰觿点点头。 “在楼上,请跟我来。” 两人从侧门上楼梯。颜真卿的字贺兰觿已经看过几十遍了,但在鹆门酒吧看见花青旗还是让他一阵心烦。 “花青旗来这干嘛?”他问。 “求香印,说是去南方访友。” “扯。” “需要我撤销吗?” “算了。由她去罢。” “人家可是等了您好久呢。” 贺兰觿脸色一寒,明鹬知道玩笑开大了,赶紧低头不吭声了。 直到这时明鹬才想起古老的花家曾有一个支脉,里面的女子天生有极高的模仿能力,以演戏为生。后来被青桑收纳调教,专供贵族“疗伤”之用。比如哪家新近丧妻,粒米不进、痛不欲生。青桑就会派出花家的女子扮演死去的妻子以供安慰。 在这些女子中,有一位最为优秀,可谓传神写照、以假乱真、到达无我之境,她就是花青旗。 有人把一生献给爱情;有人把一生献给子女;花青旗把一生献给了演艺事业,曾帮过无数伤心人度过难关。 称她为“人民的功勋演员”也不为过。 -------------------- 第8章 ================= 三个月过去了。 只身回到C城的皮皮带着一身伤痛的同时也觉得一阵轻松。 对这不起眼的小城,皮皮从小有很多怨念。特别是看过那些八点档的言情剧后就更加瞧不上了。 没有气派的商场、没有太多的高楼、甚至街上大摇大摆的姑娘们穿得都像暴发户,没有大都市女人摇曳生姿、顾盼生辉的气质。 可是如今…… 回到人间的感觉真好。 走在大街上,一切都那么熟悉。吃着豆浆小包,抹着油嘴傻笑,闭着眼睛就可以走街串巷,招呼声络绎不绝全是狐朋狗友……甚至地铁上乘客们劲爆的吵架也充满了生趣。 得知女婿又被生意耽搁在了国外,皮皮一家没太多追问,毕竟这种事以前发生过。挣大钱的人一般都会行踪诡秘。 花店一直由妈妈和奶奶帮着照看,生意谈不上有多好,倒也没亏空,还雇了个送花的伙计,听说是个辍学的高中生,一脸青春豆,没事就爱和皮皮妈讨论各种花妆品,和奶奶交换豆瓣鱼的十二种烧法,两个女人只差没把他当亲儿子。 皮皮回到家发现自己成了多余的。妈妈和奶奶破天荒地和好了,各司其职忙前忙后,爸爸有时也过来帮忙拖货,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奶奶说,这个家的日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有盼头。 越是这样,皮皮的心情越是沉重:如果家麟还活着,会有多少好日子在等着他? 到家的第二天,皮皮去了家麟家,向他父母报告了家麟的死讯。 她省略了具体的地点和过程,只说是在一次森林露营中遭到野兽袭击,家麟为了保护她牺牲了自己。遗体已经掩埋了…… 家麟妈当晚就住院了,难过得滴米不进。家麟爸略为镇定,但瞬间苍老了许多。 皮皮有点奇怪。无论是家麟妈还是家麟爸,在她的印象中都非常精明能干,不好打发。家麟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绝不会因为皮皮的三言两语,儿子的死就不追究了。 皮皮帮着办完丧事,又照顾了家麟妈一个月直到出院,才知道答案。 “家麟临走前给我们打过电话,说这一趟出门可能会遇到危险。”家麟爸安静地看着她,“如果没有回来,希望我们不要究根问底,更不要为难你。” 皮皮的眼泪扑扑直掉,想起家麟死前最后的一刻,用尽气力推开自己…… “叔叔、阿姨,家麟为我而死。我会替他照顾好您们,请把我当作您们的女儿吧。”皮皮抱着家麟妈放声大哭。 在伤心和混沌中度过了两个月后,皮皮的身体发生了一个变化。 她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来月事了。 刚发现的时候她没有当作一回事。皮皮的月事向来不准,遇见贺兰觿之后就更不准了。忽长忽短,忽多忽少。但基本上一个月还是会有一次,只是日期不定而已。 到了沙澜,遇到这么多的打击与惊吓,月事就完全消失了。当时的皮皮还暗自庆幸,如果在这种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