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准备等他说完再说。 贺宗平边说边暗中观察着穆家人脸色:“你说她这脾气在家里还好,家里人都知道她在镇上长大,自小野惯了,对她多了些宽容。” “可等她以后嫁了人,她还是这坏脾气,被夫家嫌不说,我们跟郁家结亲变结仇,不定又生多少事。” 穆老爷子眼皮都没动下:“我穆锐武的外孙女,谁敢嫌?郁楚宴?” 想到郁楚宴糟糕的风评和他糟心的爹,这门亲要不是在媛媛还在世的时候定下的。 就那二五崽还想当他外孙女婿?那简直是在做青天白日大梦! 穆申鸣没有顺着贺宗平的思路走,直接切中最核心的问题:“眠眠为什么跑?她受什么委屈了吗?” 贺宗平含糊其辞:“我也不太知道,她不就是那脾气吗?一点点不顺她心意,她就不高兴。” 和穆丽荣结婚这么多年,他也算了解了一点穆老爷子。 他自己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行事作风严谨,连带着对穆家人管教也甚厉,做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 最不喜人仗着家世在外耍威风,严于律己,什么纨绔子弟的做派,在穆家人身上根本找不到影。 也因此,贺宗平有把握,这话说出来,穆老爷子就算面上不显。 心里也会产生些犹疑,会不会贺欢眠回到贺家骤然见富,染了些富贵子弟的坏毛病。 等到这些印象日积月累地铺垫好了,他再找个时机,把贺欢眠任性跑出门,出车祸的事一说。 她还想再以这博同情? 哼。 贺宗平把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唯一没想到的是第一步就出了差池。 “哪里不顺她心意?贺宗平你是怎么当爹的?” 穆锐武依旧以一贯严肃的面容。 贺宗平甚至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穆锐武不耐烦地扫他一眼:“我问你哪点不顺眠眠心意?你这当爸的连哄眠眠开心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你还能有点什用?” 贺宗平:“……” 贺宗平听清楚了,但他更宁愿自己没听清。 穆老爷子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待在疗养院时间比在家时间还长。 贺欢眠回到贺家以后,又因为他的有心阻拦,两人见面的次数,他掰手指头都数得清楚。 贺欢眠怎么就能让穆老爷子说出这种都不像他能说的话了? 他迟迟说不出话。 穆申鸣皱眉:“我知道眠眠,虽然她不喜欢说话,但她体贴善良,处处为人考虑,绝不是外人嘴里那种嚣张跋扈的孩子。” 不喜欢说话? 贺宗平光是想起她那张不开口则已,开口就能把人送走的嘴,血压就能原地飙升。 至于什么体贴善良,处处为人考虑…… 他说的是那气死人不仅不偿命,转头还能疑惑问怎么了的贺欢眠? 撇开震惊到失言的贺宗平。 穆老爷子的视线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停在一块精心装饰过的照片墙。 “这里怎么只贴了一张眠眠的照片?” 众人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 穆丽蓉会不时让阿姨更新墙上的照片,所以照片都是近两年的。 其中最多的就是贺漪温婉的笑。 此外,就是其他家庭成员各自或一起参加各种聚会活动的。 哪怕最不喜欢拍照,除了正式场合需要才会留照的贺元泽,都有十好几张。 而贺欢眠却只有一张,还是她回到贺家的第一天拍的。 照片中的她穿着安平中学的宽大却素净的校服,和才参加完钢琴比赛一身漂亮晚礼服的贺漪,站在一起。 背景是贺家的别墅花园,她看着镜头,手不自觉地抓着衣服下摆,浑身写满了拘谨、不自在,背却倔挺得直直的,一点没躲闪。 注意到这个细节,穆老爷子惯来冷厉的目光蓦地柔和了。 但依旧没准备放过贺宗平:“问你话呢?哑巴了?” 贺宗平从来没注意到过这一点,但并不妨碍他下意识推给贺欢眠。 “她、她不太喜欢拍照,我们也不好勉强……” 穆申鸣已经没有耐心听他瞎扯,怒了:“够了!张口闭口都是眠眠的错,要是她平日拍的都是这种照片,换谁能喜欢得起来?” 贺宗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穆老爷子先不满了。 “什么叫这种照片?这张不是挺好吗?眠眠也被拍得好看,精神,不比旁边花里胡哨的贺漪顺眼多了?” 穆申鸣沉默了,发现以他爸那质朴的审美观,要让他理解他的话,比骂一顿贺宗平要难得多的多。 穆申鸣果断向贺宗平发起诘难。 “当年你弄丢眠眠,跪在我们面前对天发誓,说你千难万险都会把她找回来,是你对不起她,你以后跟她当牛做马都行,只要能找得回来。” “现在眠眠回来了,我们也不要你当牛做马,只要你当好这个缺位多年的父亲,不要让眠眠受一点委屈,就这一个要求,你都做不到吗?” 贺宗平脸憋得通红,当然不是羞愧,只是因为自觉丢了面子,恼的。 “大哥,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对眠眠不好?是吧丽蓉?” 他回过头去看穆丽蓉,却看见穆丽蓉捂着嘴,无声地在掉泪。 “我都没有注意到,我甚至没有跟眠眠的合照,是不是她那时候心里就怨上我了?天,我都在做什么?” 穆老爷子使劲跺了跺拐杖:“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不让你跟贺宗平结婚你哭,孩子丢了你哭,不同意收养贺漪你哭,现在发现忽视眠眠了你还是哭。” “按你妈天天看电视说的,林黛玉哭是她上辈子倒了霉欠那冤债的,你上辈子的冤债是这贺宗平不成?他也没人贾宝玉的脸俊,心还狠啊!” 贺宗平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但还来不及恼,一个悚然的念头突然冒了上来。 虽然穆老爷子不喜欢他,但当众还是会给他面子。 穆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存了心试探:“爸,这两年我对眠眠怎么样,你们是知道的,不然你们肯定早把人接走了不是?” 穆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眼。 “没错,我虽然在疗养院的,但也常关注着眠眠的消息,听到那些人明里暗里说我这外孙女是个肆意嚣张的性子,我就高兴。” “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只要不违法犯罪,肆意随性一点又怎么样?他们爱说说去,让他们知道眠眠是个不好惹的,才不会有眼瞎的敢欺负她。” “这次的生日宴会,我的几个老伙计虽然自己没去,但儿孙也去了,他们回来对我交口称赞,说是眠眠大为长进,在钢琴上颇有天赋,甚至都能跟谷田有得一拼了。” “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