惫的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送回各自院子里休息以后,胤祚低垂着头往梧桐书院走。 他……想找太子哥哥商量下。 只是刚刚走到涵元殿外,胤祚便听到一阵呼喊声:“六阿哥,请留步。” 胤祚脚步一停:“……朱神医?” 朱神医朝着胤祚拱了拱手:“草民给六阿哥请安,六阿哥谬赞,草民当不起神医之名。” 胤祚笑了笑:“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眼见朱神医还要再推脱,胤祚连忙往下说道:“朱神医寻本阿哥,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朱神医张嘴欲说。 只是还未等他说话,赵御医便狂奔而止,一把抓住朱神医的手,面带警告厉声道:“朱兄,别忘了皇上的话!” 朱神医不甘地张了张嘴。 赵御医拖着他便要离开,临走前朱神医忍不住抬声道:“六阿哥……六阿哥求求你回想下,您得天花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唔!” 赵御医冷汗直冒。 他示意两名药童捂住朱神医的嘴,连拖带拉的将朱神医带走。紧接着赵御医朝着胤祚低声道:“六阿哥,朱大夫他父母妻女因天花而丧生……他一心只想将天花彻底治愈,并无别的想法,还请六阿哥原谅他这回……” 胤祚抿了抿嘴:“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目送赵御医匆匆离开,怔怔的立在原地。 胤祚认真回想着所有事。 他想着消瘦两大圈都不止的五哥,想着面色苍白,消瘦无力的三哥和四哥,想着大哥述说的痛苦经历,想着三公主浅浅的笑容…… 自己的天花……真的不一样。 胤祚最后的想法停留在朱神医焦急的呼声上。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不一样? 胤祚想起系统那一天诡异的提示,莫名觉得答案或许就是养牲处。 胤祚先回到自己院子里,认真思考那一天的经历。要知道除去自己来过,他还曾带其他兄弟姐妹来过。 为什么只有自己得了这个? 那其余兄弟姐妹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得到。又或者说养牲处里,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不同? 胤祚记录下一个个疑点。 第二天他一边回想自己当日的行动,接触的人员,一边又一次来到养牲处。 胤祚站在院子里。 他先往左边走——被鸡鸭袭击,甚至惨遭负伤的事情都成胤祚的心理阴影了。 总不能是从鸡鸭身上染来的吧? 胤祚在门口探头探脑,狐疑的看着胖乎乎的母鸡。 胤祚在小本本上记录好。 他顺着墙根,又走到天鹅湖旁——据说他得到的天花便是从这里得来。 可是胤祚清晰记得,自己没靠近湖边。 他甚至没有被天鹅袭击到,被袭击得最惨的还是管事。 胤祚侧首看向管事:“你得过天花吗?” 管事愣了愣,又弯了弯腰:“奴才尚未得过。” 胤祚又看向几名侍卫。 侍卫们仅有两人得过,其余人也未曾得过。 他们也没有染上。 怎么就自己这么倒霉……又或者说幸运的染上这个弱到不行的天花? 胤祚焦灼不安,又不敢询问系统。 他慢慢走到院子中央,又沉默地走向养牛房。 养牛房里依然是忙忙碌碌。 就像胤祚几次过来那样,小太监将母牛牵到栅栏里,然后熟练的开始挤牛乳。 胤祚呆呆地看着黑白花奶牛。 他歪了歪头,冷不丁的问了句:“这头黑白花乳牛……怎么花纹和以前的不太像?” 管事微微一愣,迟疑的打量着眼前的黑白花牛。倒是牵着黑白花的小太监很是机灵,急忙回答道:“回禀六阿哥,以前的两头奶牛生了病,如今被移到宫外去了,得过些日子才能带回来。” 胤祚喃喃:“……牛也会生病?” 小太监恭声道:“奴才不敢隐瞒,牛的确会生病的,像是胀气腹泻,又像是西牛疮,都是常见……” 胤祚歪了歪头:“西牛疮?” 小太监老老实实解释着:“一来这种毛病在黄牛黑牛牦牛上都未曾见过的,只有这红毛番人送来的黑白花牛身上才见过,二来是在牛乳上长着疙瘩,摩擦以后还会破损流脓……” 管事面色微变。 他急忙抬声打断小太监的话:“这些腌臜事说出来做什么?” 紧接着管事向胤祚告罪:“都是奴才管教不严,倒是让主子污了耳……” 胤祚拦住管事:“等等。” 他示意小太监继续说:“西牛疮会引发破损流脓,要几日才能愈合?” 小太监回想片刻:“许是五六天?” 他小心翼翼回答:“得了病的黑白花乳牛都会被送出宫,具体多少日子好转……小的也不清楚。” 牛乳上长疮……? 胤祚忽然想起自己那日挤牛奶时入手的疙瘩感,他愣了愣神,又哒哒哒的跑上前。 胤祚弯下腰,轻轻触碰牛乳。 入手光滑平整,和当日的手感截然不同…… 也就是那天黑白花牛是得了病的? 胤祚有了个匪夷所思的猜测,他猛地直起身体,抬眸看向面色紧张的小太监们。 胤祚深吸一口气。 他询问管事:“所有挤牛奶的人都在这里?让所有人都出来!” 管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六阿哥说了,那就去办呗。他立马使人将负责挤牛奶的小太监都喊了出来,在胤祚跟前站成一排。 人不多,却也不少。 胤祚的心跳如擂,声音却异常平缓:“你们之中有没有人得过天花?又或者家里人得过的?” 大部分人摇摇头。 不过也有人举起手:“奴才曾得过天花……的吧?然后被遣送回家待了三个多月才回来。” 这是康熙帝定下的规矩。 为了防治天花,宫中太监及宫中行走等人,如得患天花,又或是家中有患天花的病人,治好的需要在家待一个月,尚在治疗的更要待上一百日,这才允许入宫。 管事黑着脸怒斥:“什么叫得过的吧?得没得你也不知道?” 小太监委屈得很:“虽然太医说是天花……但奴才什么事都没,回去躺了几日便起身了,剩下三个月时间还帮家里人干农活。” 胤祚的双眼渐渐放光。 他脸上憋出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来。胤祚颤着声音,向系统提出一个问题:【系统,我……得过天花吗?】 他仿佛听到了系统的轻叹声。 随即系统给予胤祚一个肯定的答案:【不,宿主没有得过天花。】 胤祚双眼猛地睁大。 尖尖的虎牙落在舌尖上,疼痛让他浑身一激灵。 胤祚头皮发麻,战栗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