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乐得合不拢嘴。 他得意的混入同僚的队伍中，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样？厉害吧？听到六阿哥鼓掌声了吧？我厉害不？” 同僚们：………… 颜艺……应该也算是夸奖吧？他们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夸奖了夸奖了！” 要不是皇上在场,汉子只差大笑出声。他努力憋着笑,以至于一张脸看上去越发扭曲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胤祚看了眼，吓得缩了缩脖子。 同僚们嘴角抽搐，欲言又止：看他开心的模样,咱们还是别解释了吧？ 与此同时，康熙牵起胤祚的小手：“走，咱们去看看船舵。” 船舵,是用来操纵和控制船舶航向的存在。胤祚曾在船模上看到无数回，可是看到真正大船上用的,那是一次都没有。 康熙话音刚落，他便双眼放光。 胤祚兴奋地拉着康熙往船头走：“快快快！胤祚想要看船舵——咦？” 胤祚拽了拽，没拽动。 他疑惑地回转身：“汗阿玛,走呀？” 康熙哑然失笑：“小笨蛋。” 他牵着胤祚往船尾处走去：“你这孩子拼了这么多回船模都没有发现么？船舵是在船尾处的。” 胤祚：“…………哎？” 他认真回想一下,脸颊腾地涨红，到最后连耳朵根都变得红通通的。 要是可以的话，胤祚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他哼哼唧唧，小声咕哝着：“胤祚就是，就是忘记了。” 胤祚有点点心虚，又有点点懊恼。 头一回上到大船来的他又是喜悦又是兴奋,哪里还记得其余事。他垂着小脑袋，羞得同手同脚往前走，也依然挡不住康熙的轻笑声。 顺着扶梯而上，便能看到船舵本体。 这里也是遭受攻击最多的地方之一，踩上去的时候都会吱呀作响不说，四处更是有着很多焦黑痕迹，甚至大阿哥还看到一处暗红色的凝固血迹。 他皱了皱眉。 比起胤祚好奇的船舵，他更好奇绰尔济遭遇的袭击。大阿哥认真打量着船上的痕迹，细细思考并建立事件发生时的情况，到最后更是忍不住招来几名船员，询问他们的遭遇。 几名船员齐齐一愣，面带迟疑。 绰尔济也注意到他们的犹豫，轻声向皇上禀告了两句。 正当大阿哥想要遗憾放弃时，梁九功快步走了过来，板着脸低声吩咐几句。 得来皇上的允许，船员也不再犹豫。 他们思考片刻，很快说起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一开始天气也很好，风平浪静的，整艘船上都在忙着测试船只，当时正在测试最高航速，因此所有人都在固定位置上。” “这个时候应该没问题，途中遇见的也都是普通商船，硬要说的话那天的渔船商船特别多。” 另一名船员插话道，“为了避免出现事故，大概停留了半个时辰左右，绰尔济大人便要求组成船队，开始向宽阔水域继续前进。” “对的，”最开始说话的船员点点头，“小的记得当时海船已经行驶到接近威海一带，原定要在威海港口补充水粮，再重新在黄海区域演练。” “对对，我当时也听到了。” “出现陌生船只的时候，刚开始还以为是朝鲜国的船只。”说话的船员努力回想：“朝鲜国离东营、威海和咱们天津卫都挺近的，三天两头就有小的民船靠近来交易。” 随着几人说话声音渐响，先是太子，随后三阿哥和四阿哥也凑了过来，最后连五阿哥也挤过来一起听。 几名船员也说得更有精神了。 他们先介绍了下朝鲜国：“朝鲜国离咱们近，离倭国更近，有些地方近得据说天气好就能看到倭人的堡垒和营地。朝鲜国兵力不强，人口也不多，反正据他们的商人说被倭寇骚扰是常有的事。” “虽然听说过，但和咱们也没关系。” “对，因此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就和往常一样是来交易的。” “没错没错！” “绰尔济大人还吩咐暂停行驶，打算等平民离开后再继续测试。” “结果靠近的时候，对方突然拉出几门大炮。”船员说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咱们海船灵活度和速度都比过往的船只要好上许多，只怕这回是真的会栽在上头！” “就是说啊！” “没错没错，当时下官正在船头准备信号枪，打算要和岸边联系。结果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我还算运气好，刚好撞在护栏上没摔下去，雷哥倒霉直接从上头摔倒甲板上！” “雷哥也不知道怎么样……” “我们船尾的更是被吓到，几乎是拔腿过去转动船舵的。你能信五六个人一起转？” “我们不也是一样！” “就是说啊，消息一传来咱们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位置上，虎子哥更是直接从舷窗摔出去……” “阿轮就是为了拉住他才……” “是啊，等船稍稍稳住，咱们几个连忙去拉，阿轮的手已经脱臼，而虎子哥更是……” 说到这里，几人齐齐沉默。 听着话语的大阿哥心沉了沉：“他……没救上来吗？” 那人低着头，擦了擦眼泪。 他哽咽着：“虎子哥怕拖累阿轮，直接挣脱阿轮摔进海里了。” 茫茫大海中，能寻到的机会有多少？ 更别说周遭炮火横飞，只怕…………大阿哥口干舌燥，只能干巴巴的挤出两个字：“节哀……” 太子、三阿哥和四阿哥也齐齐沉默。 看到几位皇子难掩伤感的模样，船员们很快打起精神。他们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下官几个没当兵前也都是出海的，能葬身在陪伴了一辈子的大海里，也是桩美事。” “没错没错。” “嘿，那我下辈子就当海鱼吧？” “那我就当再大的海鱼，专吃你。” “靠！什么人啊你，那我要当海龟。” 几人有说有笑，很快将这事带了过去。 他们轻松和随意的表情没让几兄弟平静，反而令他们越发沉重。不过还没等太子再开口询问细节，船下传来阵阵哭喊声。 船上失踪的人又岂止虎子哥一人。 大多住在军用港口附近的家眷匆匆赶来，确定家属阵亡或是失踪的消息后很多人当即瘫倒在地，嚎哭不止。 船员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们无心再聊海战的事情，疾步走下船去，三三两两组织着附近的地勤人员，一边扶着痛哭流涕的家眷们走向别处，一边还努力安慰着。 胤祚站在船尾最高处。 他恰好看到下面的这一幕，揪着康熙袍角的小手都用力了些。 过往的记忆猛地袭上心头，胤祚的呼吸都渐渐急促。他的小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