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朝内宫走去。 他眯了眯眼,加了几段脚程跟上秦国公,偏头轻声道:“国公爷,国公夫人入宫这是又去探望云娘娘?” 秦国公忽而被他问起,心中微顿,而后又面色如常地淡笑一下,回他:“内子正是去探望太后娘娘。” 程明璋轻笑一瞬,与秦国公微一颔首后,又瞧见一旁的林相,似想到了某人后他略微点头示意,便悠着长腿朝前离去。 而另一头,秦夫人随着宫娥与小宦官们穿过一方甬道,步入坤和宫中。 常年服侍云太后的掌宫瑾瑜嬷嬷旋即来迎她去了侧殿中。 殿内先是一片昏聩,拨开珠帘,眼前便是前方一座佛龛,云太后一袭素色衣袍站在佛龛前,十指合十手中佛钏被她拨动指腹间。 屋内点了好些烛火,昏黄一片,有些渗人。 秦夫人眼底一片沉静地看向佛龛旁的一方灵牌。 上头用鎏金写着几个簪花小字,云太后目光分外温柔地将灵牌擦拭干净,随后才不紧不慢地回身看向秦夫人。 姐妹二人四目相对,瑾瑜嬷嬷见此便朝二人福了身子,缓缓退下。 殿门被阖拢,一时间四下无声。 “你来了。”云太后先开口。 秦夫人点头,望向她的身后,那般多的烛火仿若她身后是一片火海一般。 “臣妇瞧见了娘娘扬的黄布,便来了。”秦夫人的声音带着沉稳与一股温柔。 秦国公府外的一处普通绣坊挂上黄布,是云太后与秦夫人的暗号,很是隐晦。 “哀家听闻了,那夜绾绾与韩学士之事。”云太后将佛钏收回袖中,掸了掸肩披,而后目光移向秦夫人的脸上。 那夜之事,实则为何那般凑巧,不过是有人故意安排罢了。 只不过,她们都未曾想到,燕淮也会牵涉其中。 秦夫人眸子微闪,又垂下眼帘,淡声开口:“绾绾她素来是有自己心思的孩子,韩学士与她……终究无缘。” 她话音方落,便听云太后微吟一声,随后叹气一息,才道:“既然如此,那便定子廷这孩子吧,哀家也是瞧着他长大的,这孩子挺好的。” “皇帝约莫着秋闱过后,便要立下储君了。届时,子廷与绾绾之事,我会去找皇帝。”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说完,她目光停在秦夫人脸上,观摩着她的神色,而后便朝前一步,拉过她的手,颇为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又何苦忧心,左右燕淮那孩子是个好的,他们二人有意,我们便是成全他们罢了。何必要去追究那么多深根呢?” 此番话语倒是说得字字恳切,秦夫人抿唇,又再度掀目看她:“娘娘,再无回头路了是吗?” 回头路? 云太后弯起笑容,转身有些悲怆地盯着佛龛的一旁,那一片烛火中的小小一隅。 谁给过她回头路呢? “比起皇帝,哀家才是不会伤害绾绾的人。”她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凛起带了几分坚定。 “顺应天道,哀家现在需要燕氏的支持。” 秦夫人细眉蹙起,点了头。 - 诏狱内。 自上而下的一道石门甬道处一片沉黑,狱卒领着身后之人,用火折子将一排排烛盏点燃,鲜红火光在石道内霎时通明起来。 一路穿过各处铁门,径直走向最里头的那一间牢狱之中。 四周狱卒见到来人,纷纷躬身行礼。 “二殿下。” “周大人。” 两人朝狱卒略一点头后,才踏入牢狱,刑架上捆绑着身着血衣的夏荣,他那张本是儒气的书生脸,此刻被刑法折磨的狰狞起来,几条又深又长的血口子赫然露在众人的眼底。 二皇子乍然闻见血腥气,没忍住轻咳一声,而后侧头朝周焰一笑,他走上前,举起那一直在火炭上烤着的烙铁径直地往那夏荣的身上而去。 “呲”的一声,伴随着夏荣压抑的痛吟声,在这处天地响彻。 夏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瞳死死地盯着二皇子,他似有话要说,却被二皇子冷不丁地扫过一眼,而后夏荣身上的烙铁更为加重地印在他的伤口处。 好半晌,二皇子才停下酷刑,他将烙铁轻松放回炭火中,眉眼松散地瞥向一旁的周焰。 见他面色冷然,二皇子倏尔一笑,倒是和善,仿若方才并未做过那般凶恶之事一样。 “周大人,你瞧,这夏荣自关入诏狱起,便一直嘴硬咬着不肯说出他那关州的建造私炮营之事,吾也很是忧心呐……” 他朝周焰走近几步,目光锁在周焰的脸上,不紧不慢道: “听闻周大人素来审理凶犯很有一套手法,不若——周大人来替吾审一审?” 周焰一双凤眸中乍然泛起一星波动,四目相接中,他的眸子更为冷冽些,而后流露出一抹极浅的嗤笑。 青年一袭玄暗飞鱼服,袍角在暗牢的蜡光中掀动,他慢条斯理地看向已然面目全非的夏荣。 “殿下想问夏大人什么?” 只听二皇子轻缓一笑,幽幽开口:“吾想知晓,夏大人将私炮营的数百箱火炮藏去哪了?” 一时之间,四下静寂起来。 也只片刻,周焰眼皮撩动,勾了勾唇,却并无笑意,只迈着长腿慢悠悠地走近夏荣。 夏荣面色微僵地在他眼底躲开目光。 看来,数百箱火炮消失在江上之事,他显然还是尚且不知晓的。 得此结论,周焰心中有了决断,一双手在昏暗的地牢中显得苍白劲瘦,周焰拿起一旁的铁链,快如风般,锁链霎时落在夏荣的脖颈处,那双手经脉渐突。 窒息感渐渐裹挟夏荣的全身,他下意识求生的反应使得他剧烈挣扎起来。 蜡烛一直在燃,空气一点点凝固。 站在铁门处望着二人的二皇子眼底闪过笑意,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们,又过了好半晌,他看见夏荣那苍白的脸已开始泛起紫青色。 他的笑容渐渐僵住,长袖中的手慢慢蜷起。 他心中明白,夏荣绝不能此刻死,那些火炮足矣毁灭整个大燕王朝…… 尚未出声,便见周焰松了手,锁链“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浑身凝着血糊的夏荣此刻虚弱到不行,他大口喘着粗气,颤动着嗓音发出沙哑撕裂。 “夏大人,同僚半载,你若说出二殿下——想知晓的,周某便不必让你受罪了。” 轻飘飘又故意咬重几字的一句话,回荡在这处地牢中。 周焰眼瞳一寸不让地锁住夏荣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眼神微虚地瞟了一眼二皇子方位,唇死咬着一条血疤,一夜之间白了满头发鬓,苍老地不像话。 好一会儿,夏荣那双眼睛忽然软了几分,他朝周焰点点头示意过来,而后在他跟前低低笑起来,唾骂道:“周焰……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