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略过前面几张,安室透先将资料翻到最后一页。 黑发的男人跪坐在地,数十条枷锁束缚着他全身上下的各处关节。 用这么多锁链来对付一个高挑的年轻男人,本该将对方衬托得弱势,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照片,却只有让人心惊的危险感。 像是无论是照片里的那人,还是照片外来自几十年后的旁观者,都清楚的知道,这么多束缚和枷锁,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而已。 灰蓝色的眼睛直直看向镜头,似乎终于从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找到了什么乐趣,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打量着对面那个战战兢兢的举着相机的特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肆意散漫的笑来。 即使只是照片,甚至被印刷的及其模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仍然有着惊人的亮度。 第81章 (日常+1加更) 【444】 安室透很早之前,就知道卡斐身上的不同之处。 在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手臂挥刀,血肉又在瞬息之间滋生复原时,‘他’就已经在这位公安卧底面前脱掉了自己伪装人类的皮囊,露出不死的暗面。 但那也只是‘不死’,即使理智知道这个词常常和所谓的‘不老’相连,但在真正亲眼看见之前,这也只是个在脑内没有任何画面的概念而已。 ——直到今天。 拍摄于快五十年前的照片被翻开,看着那张从始至终半点都没有变过的脸,安室透几乎在一瞬间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带着弥久不散的灰尘味的空气如同有了实体,挤压着胸腔,硬生生在闷热的地下挤出一阵彻入骨髓的寒意。 紫灰色的眸子凝视着朝着镜头浅笑的黑发男人许久,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 某种程度上来说,卡斐不算是‘永生’,一个人如果还活着,即使面容再怎么不发生变化,细节也会有所改变。 他没有,黑发在额上扫下,末尾仍然是堪堪过眉的长度,连发尾弯曲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与其说是所谓的永生,倒不如说,他的外貌一直被定格在了某个时刻。 “你们曾经在五十年前抓住他,关押在十四区?”安室透开口。 空旷沉寂的基地里回声明显,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其实‘抓住’这个词并不准确。”布莱克警长忍不住伸手扶额,他回想了一番资料上的内容,“应该说是他主动和派去的特工走了。” 他停顿片刻,看了一眼下方几乎有五层楼高的空洞,沉思道:“至于关押到十四区……也许应该换个语序。” “不如说整个十四区,就是为了‘他’建立的。” 空气凝滞,只有纸张在空气中翻过的声音。 关于那次任务只在资料上留下了只言片语,但无论是【无人员伤亡】还是【任务用时:2小时28分】的字眼,都能证明卡斐根本没有任何反抗。 比起这个,安室透更奇怪的是,卡斐为什么会被美国政/府乃至于背后专门处理超能事务的特工机构注意。 卡斐的外貌完全和人类无异,只要他不去白宫门口表演把自己炸成碎片然后复活,这些机构很难对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除了思维跳脱外其他地方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投以关注。 安室透皱眉看向资料,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短短的一句话只透出一个信息:特工机构察觉异常,随后采取行动。 说了跟没说一样。 “关于这一点,我找到了当时参加过行动的特工。” 布莱克警长按下电梯上繁琐的开关,原本悬挂在半空中的电梯又开始运转,朝着下方沉去:“他们最开始是收到了举报。半个世纪之前,美国社会对变种人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 安室透扬起一边眉毛,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这句话说的很隐晦,但真要只是不算友好的程度,不会有特工机构专门用来接收关于特种人的举报电话。 “他被人举报了?”一想到那个画面,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点好奇一直在坑害别人的卡斐知道自己被别人举报坑了的表情。 他居然也有被人举报的一天?! “没错。”说到这个,布莱克表情也有点复杂,像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理由,“他当时在一个音乐剧团担任主演,有人发现他受伤后会立刻愈合,把他当成变种人举报给了特工机构。” 作为在音乐剧招募中一举拿下主演的新人,被指控为变种人的男人一向行踪成谜,他只会准时出现在排练现场,又在排练结束后消失在街角,几番跟踪未果后,机构认为他大概率同举报中说的一样,是未登记在案的变种人。 鉴于对方离开剧场后就消失不见的行为,那舞台就是最佳的行动地点。在弥漫着对异种族排斥的狂热氛围中,让剧团成员配合增加一场准备完善的排练并不是什么难事。 特工谨慎地等到整场表演趋近尾声,只留下容貌年轻到不可思议的男人在舞台上唱最后的‘Vivre a en crever’,原本应该在最后将他引上象征死亡的楼梯布置的伴舞却已经悄然退场,取而代之的是持着武器的警方。 但仍然出现了意外。慌乱之中,退场的伴舞打翻了舞台装饰用的烛台,在科技不足以支撑选用更安全设计的年代,烛台上摇曳的火很快点燃幕布,蔓延到整个舞台。 火焰逼退了躲在幕后的特工,让他们不得不йΑйF回到台下,举枪和舞台中心站在的人僵持。 熊熊烈火之中,只能隔着火星和烟雾,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影。那双蓝色的眼睛却如同寒冰,轻易破开浓烟,在温度不断升高的剧场中润出让人脊背发凉的冷意。 间奏渐缓,提前用录音机录好的曲调仍然尽职尽责的向下弹奏。黑发男人在众人如临大敌的警惕实现中展开双手,接替本该出场的女演员,合着节奏唱完了这首歌的末尾。 ‘S’il faut mourir'.(倘若终须一别。)’ ‘Autant vivre à en crever.(何不快意此生。)’ ‘Tout retenir pour tout immoler.(纵情肆意,祭奠须臾花火。)’ 现在回想,他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在舞台上高唱赞颂生命和灵魂的歌,实在有些讽刺。 烈火舔舐身躯,皮肤在大火中一层层剥落又再生,落幕曲终了,他一步步从舞台上走下来,冲他们行谢幕礼。 安室透能随着话语想象到那双眼睛。 明亮,冰冷。没有警惕,仇视,和被围捕的怨恨,只有闪烁着的盈盈的笑意。让人莫名其妙的、汗毛耸立的笑意。 “然后他就被特工逮捕了,准确来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