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这位废太子殿下,值不值得我沈明欢,誓死效忠。] * 不遵上命曰灵,德之精明曰灵。 “灵”字用作封号,可不是一个好的寓意。圣上是故意的,他在讽刺骆修远不忠不孝,惺惺作态——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极尽贬低他无比出色的儿子。 灵王府是前朝王爷的府邸,一直废弃着,多年未修缮,原先的牌子摘下来,就成了“灵王府”。 三日前骆修远还是金尊玉贵的太子,被拥簇于金雕玉砌的深深宫院之中,目之所及皆是富丽与堂皇。 而今他住在破败的屋檐下,身边仅有一二仆从,和早已在此栖居多年的寒鸦。 圣上早已厌极了他,所以一刻也不愿多等,前脚刚收回太子之位,后脚就将人赶出了东宫。 骆修远伸手推开窗,窗棂拂过枝丫,树枝颤动,惊起一片鸦声。 他叹了口气,暗道了一声“抱歉”。 毕竟若是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他才是那个讨厌的不速之客,平白扰了鸟雀儿们的宁静。 “太子殿下,您怎么下来了,有事吩咐属下就是。”常茂急急放下手中托着的茶水,便要过来搀扶他。 骆修远在御书房前罚跪了许久,如今腿上的伤还没好,大夫说不好好修养,是会留下病根的。 天下人不会接受一个残疾的君王。 骆修远任由他搀扶,微微笑着安抚:“哪里就有这么严重,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就是太小心了。” 常茂是他舅舅留给他的人,武功高强,忠心耿耿,不知为他挡下了多少场暗杀。 骆修远的母亲出自将门顾家,他的舅舅顾成霖为祁朝陷阵军主帅。 祁朝有两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一为镇北军,一为陷阵军,开疆扩土,也拱卫国都,将祁朝守护得固若金汤,使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常茂是顾成霖捡回来的孤儿,于武艺一道极有天赋,被他收为义子,稍加□□后,就送到了骆修远身边。 顾成霖与先皇后兄妹情深,对待这个妹妹留下的唯一的孩子,更是视如己出。 “太子殿下……”常茂正要说话,却被骆修远不赞同摇头阻止。 他眸光温和,话语中的情绪却浅淡:“慎言,我已不是太子了。” 常茂猛地用力咬牙,紧紧地闭了闭眼。 为什么!凭什么!太子殿下这样好的人,为何总不得眷顾? “灵王”这个称呼,常茂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他睁开眼,勉强笑了笑,“王爷,沈……家主如今正在门口,您要见吗?” “明欢?”骆修远有些疑惑,他实在想不到沈明欢找他还能做什么,或者说,这人为何还有颜面,在那样决绝地与他反目之后又来寻他? 骆修远眉头紧紧皱起,莫非是出什么事了?不可能的,那人近日的春风得意连他都有所耳闻。 而且……骆修远想,以沈明欢经天纬地的旷世之才,他那二弟断断奈何不了,那人又怎么可能会出事? 多想无益,一见便知。 骆修远被搀扶着于床边坐下,拂开常茂的手,带了些微不可察的急切,“请他进来。” 灵王府虽然破败,但毕竟是前朝王爷府邸,面积自然不小,可他们如今不过才休整出了几间能住人的屋子,自然没有待客厅这种东西。 骆修远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其实这不符合礼仪。 毕竟从前两人关系极好,也曾抵足而眠、彻夜长谈,自己的房间对旁人算得上私密,可沈明欢算什么旁人? 常茂略带抗拒地应了声“是”,虽然不喜欢沈明欢,可他不会违背骆修远的命令。 常茂将王府大门打开,冷着脸只道一句“王爷有请”就转身大步离开,也不顾沈明欢文文弱弱一书生能不能跟得上。 沈明欢踩着枯草慢悠悠地坠在后头,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但偏偏总能精准地顺着常茂的步伐拐过每一道弯。 灵王府的杂草漫过脚踝,青绿与枯黄交织,生命的萌芽与凋零同时发生,于这片土地上绘就成了一抹画卷。 沈明欢一身白衣,分明是极为素雅的颜色,却因他的气质而显得格外突出,仿佛突兀地为这幅画卷又添上了一份风景。 是卷外人,也似画中人。 常茂走至骆修远房间门口,心有所感般回头望,恰巧便见沈明欢的身影从拐角处出现。 翩翩少年绮纨之岁,正是意气风发时,更何况他皮相生的极好,常茂望着他,霎时间脑海中涌过无数诗句。 而后这些夸赞的字眼又很快褪去,只余下满目惊艳。 常茂有一瞬间的恍惚,反应过来后便是一股无端的怒意。 这世上的毒蛇也爱用艳丽斑斓的色彩迷人眼目,常茂啊常茂,你怎么能差点被蛊惑了呢?这人背叛了太子殿下! 常茂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缓慢走近的沈明欢,头也不回地进了大门。 简直凭白浪费了这幅上天赐予的好皮囊! [他什么意思?这也太过分了!没关系的宿主,等下我们向主角告状,主角明辨是非,一定会罚他的。]系统貌似义愤填膺,实则偷偷觑着沈明欢的脸色。 ——它不是替他生气,它只是怕他生气。 新出产的小系统很有职业意识,把天道的好大儿当做自己亲儿子,唯恐沈明欢一气之下放弃任务。 沈明欢翻了一个白眼,很不雅观的动作他做出来偏偏有一份不羁的轻狂,[行了行了,别演了,我又不在意,不会对你儿子做什么的。] 从前很多人说过沈明欢记仇,说他小肚鸡肠,说他睚眦必报。 这些沈明欢都可以承认。他是一族放在心尖上膜拜宠爱着的王,不缺实力也不缺后台,当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可他觉得自己应该还算讲道理? 沈明欢回想自身过往事迹,确信地点了点头。没错,他很讲道理。 既然担了“沈明欢”的身份,因此得了沈家主的富贵荣华与沈长卿的慈爱关怀,自然也当背负起原主的责任与罪孽。 总不能有好处时便说自己叫“沈明欢”,被唾弃了又推卸道那是原主的事与自己无关吧? 这么不要脸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沈明泽逐渐靠近大门,鼻尖能清晰地嗅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顿时难耐地皱起了眉头。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唰”地一声展开,端的是一副潇洒自如的翩翩公子模样。 ——如果忽略他越扇越快的动作的话。 [呜,我可怜的主角……]系统哀叹的话语才说了一半,被沈明欢这一流畅动作惊住。 真是好无情一男人! 系统如鲠在喉,憋烫了主板,最后只干巴巴地道:[宿主,你什么时候塞的折扇?] [就刚才,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