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似地小声嘟囔。 他觉得沈明欢要是也这么帮骆修远,他家殿下的位置一定是固若金汤,说不定已经登基了都。 骆修远也有些发愁,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近日更是如有神助一般,任何事情都十分顺利。 可惜还是不如沈明欢。 不愧是沈明欢! 骆修远表情从容,他不会在下属面前流露出不安,他说,“明欢是自由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帮谁也都可以。” 常茂没再说话,微微低下头。 他虽然不认同,可他永远会为殿下的这份理智和纯粹感动。 在常茂心里,骆修远是这世间最美好、最高尚的人,就像天上的仙人一般悲悯众生,慈悲温柔。 常茂退下之后,“仙人”骆修远出神地望着院子的风景。 江南没有雪,连树叶都还绿着,也算一番景致,无怪骆修远如此专心致志、目不转睛。 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骆修远的眼神没有焦距,显然是在发呆。 良久,他恨恨地对着空气骂了一句,“沈澈,你这个混蛋!” 三月前,随着骆修启不断展露头角,皇帝对骆修远的杀心也越来越浓厚,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 一开始是陷害,皇帝刚拿出罪证准备发飙,下一秒证明骆修远无罪的证据就凭空出现。 之后又是暗杀,身经百战的刺客居然会从屋顶上掉了下去,还正好磕到石头。 双方对此都很疑惑,偏偏细查还只能查到都是巧合。 后来前线大捷,皇帝关注到的是他的孩子极为不凡的表现,骆修远则为卓飞尘松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他也不必再为卓将军的名誉担忧了。骆修启为了施恩,也为了增强声威,定然会想办法把卓将军身上污名洗刷得干干净净。 可骆修远手上还有一纸供状。 那是平遥县柳师爷的供状。 骆修远把它细细临摹之后呈给了皇帝,上书说卓将军战败一案疑点颇多,请准允他往江南查案。 平遥在北方,与江南背道而驰。 骆修远的意思很清楚,要么放他离开京城,要么他把这份证据公之于众。 这个交易正好卡在皇帝的底线上,要是骆修远想要别的皇帝不一定会给,但是让他滚这一点,正和皇帝心意。 皇帝才不信这世间有完全向着骆修远的巧合,他才是天命所归,倘若真有气运一说,那也该向着他才是。 骆修远这人邪门得很,离开京城也好,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骆修远也是无奈之举。 他当然知道离开京城不利于之后部署展开,也知道把供状献上会让皇帝更加忌惮。 可是,那还能怎么办呢?他的父皇是真的想要他死,为此不择手段地,要杀了他。 京城是皇帝的地盘,他在一日,陷害和暗杀就断不了。 他也是人,看到书房里突然多出的私通寇国的书信,看到屋顶上突然掉下来的刺客和锋利的匕首,看到…… 他也是会害怕的。 皇帝几乎已经丧失了民心,他独断专权,朝中大臣凡提出异议的不是被贬就是被杀,以至于他对京城掌控力极强,地方上却没什么可用之人。 地方上的官员,不是骆修远的心腹,就是曲正诚的好友,再不济也是仰慕前太子品格的人。 骆修远骂完后凭窗远眺,对着泛着白雾的山水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江南之于燕陵,纵然有再多不好,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至少这里的风景美如画卷。 骆修远叹了口气,可是他得回去了。 他之前就知道威胁不了皇帝太久,等皇帝抹去所有证据,确保骆修启不会出事之后,一定会召他回京。 燕陵才是皇帝的地盘,他回到燕陵,皇帝才好下手。 * 马车内沈明欢频频掀开车窗帘幕,扭头向后方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念叨他。 “沈先生,有什么不妥吗?”黎承濯自己的马车不呆,偏要与他同乘一辆。此刻见沈明欢一直回头看,不由得警惕起来。 自从某一次他听卓飞尘这么称呼沈明欢,之后他便也跟着这么叫。作为被先生针对的“敌方将领”,黎承濯最是清楚沈明欢的可怕之处,此刻见他愁绪难解,更是将事情的严重性拔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被跟踪了?还是被埋伏了?对方是谁?目标是他吗?会不会与寇国有关? 沈明欢喃喃低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啊……” 黎承濯听到后反而放下心来,他不在意地说道:“我们要做的事,本就是深渊走索,不怕先生笑话,自局势变幻以来,我便再没睡过一次好觉。” 人总是能在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面前放下心防,这些事情他从前无人可诉说,如今竟没有顾虑地脱口而出:“我甚至开始害怕睡觉,每一次睡着,我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中氓山失守,连月亮都是血红色的,我的子民们流离失所,哭着喊着,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我回答不了……” “之后我就会从梦中惊醒。”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吗?氓山的和平依托于黎兰,黎兰的祥和与富裕也离不开氓山。” “氓山是黎兰的荣耀与底线,我不能后退半步。” 可是,他快要守不住了。 沈明欢似是怜悯地叹了口气,“没考虑过投降?” “绝不!”黎承濯目光坚定:“皇族灭亡之前,黎兰人不会为奴。” 他看着沈明欢,淡淡道:“何况,除了我父皇,我不会臣服任何人。” 毫无疑问,黎承濯是骄傲的,他愿意向黎皇献出忠诚,不是因为敬仰,而是出于孝道。 他的脊梁天生缺了一块,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弯曲。 沈明欢面无表情地提醒他:“你现在要去祁朝做质子。” 言下之意,这么耻辱的事情都愿意做,就别自视清高地谈尊严了。 黎承濯哑然失笑:“那不一样,如果是为了黎兰,黎承濯做什么都可以。而且……” 他一本正经,用玩笑的口吻说着最认真不过的话:“我是去做质子吗?我分明是为了配合先生的计划。还请先生看在我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给黎兰一条生路。”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沈明欢眉头紧皱:“我没想当皇帝。” “同我就不必隐瞒了。”黎承濯表情自信,虽然他承认自己不如沈明欢,但还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所谓的十二箱珍宝,是你我两军威力最大的火药;所谓随同我进军的侍卫,是黎兰最精锐的士兵;后面的两辆马车,装的不是你收集的古籍孤本,是各式各样的神兵利器。” “这些东西进了燕陵,拿下一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