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省下一大笔钱。 沈明欢这句丧心病狂的话借由陆绥平之口传了出去,感动了无数富绅,当天就有人乘着马车手捧地契,叩响了陆府大门。 这么识时务的人还是少数,更多人的心中都存着一丝侥幸,认为沈明欢不敢这么大胆。 法尚且不责众,他沈明欢莫非还高于王法吗? 郑家家主在发表完以上言论后,就用生命证实了沈明欢确实胆大妄为。 郑家步了薛家后尘,家主被拿去杀鸡儆猴,财产全都没收充公,后辈子弟做过恶的要么斩首要么流放,无辜者遣散。 然而生在薛、郑,哪怕没有亲手为恶,多少也有知情不报之罪,因此几乎是全“族”覆没。 两家都是人丁兴旺的大族,短短几日,燕陵城内的血几乎染红了皑皑白雪,沈明欢的恶名也随着鲜血流遍了整座京城,一时也有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功效。 与此同时,新一届的科举也在稳步有序地进行着。 有陈信等人把关掌舵,倒不担心有人在其中做手脚,至多只怕他们阳奉阴违、辗转推脱不肯做事,影响效率。 沈明欢于是将工作分的很细,精确到每一天应该完成哪些内容。 倘若能在规定时间门完成,恭喜还有希望见到明天的太阳,若是完成不了,那恐怕得去地府找太阳了。 沈明欢本就不好的名声顿时雪上加霜。 在朝为官的都是读书人,俱都有笔如刀,有口如剑。他们不敢违抗,私底下却将沈明欢贬低到了尘土里,还有模有样地给他排了“十恶大罪”,仿佛他不死就不足以谢天下。 而骆修远的名声却踩着沈明欢步步高涨。 一来是如同沈明欢之前在薛府门口所为的那样,凡事都打着朝廷的名号,将功德全推到骆修远身上去。甚至之后他都不亲自出面,更是完全隐去了自己在其中的行迹。 百姓只知新帝慈悲心肠,为他们除恶霸、分田地。 学子们亦只知新君英明神武,扫除科举阴翳,予他们更多机会。 二来官宦世族恨极了沈明欢,也乐意在其中多添一把火,将骆修远捧上神坛,把沈明欢树立成奸臣典范。 曲正诚曾经的打算在如今尽数应验。 ——成功地,置沈明欢于天下皆敌、万人唾弃、孤立无援之境。 半月后,科举终于落下帷幕,而燕陵的分田还在艰难地开始。 科举相关事宜走上正轨后沈明欢就没有过多插手,连殿试也是交给了骆修远,他只是内定了几个人而已。 当然,内定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被内定,还以为自己文采过于斐然,散发着灼灼光芒,这才被骆修远慧眼识珠。 没办法,他们虽然四书五经不行,但都是搞各种“奇淫技巧”的好苗子。 不过沈明欢很公平,没让他们挤占其他人的机会。这次科举选纳的人数前所未有的多,以前是优中取优,现在是只要真材实料走到会试的,沈明欢全都要。 ——继世家之后,他要对官员动手了,即将空缺出来的大半个官场,亟待有人补充。 沈明欢接过陆绥平递过来的名单,啧了一声:“崔家还是不肯?真蠢,命才最重要的。” “原来王爷你也知道。”陆绥平语气平淡,莫名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短短半月,沈明欢经历过数十次暗杀,光陆绥平亲眼目睹的,就有不下五次。 他实在不明白这人为何要如此激进,像是背后有什么催着似的。 第40章 君臣已与时际会(40) 沈明欢觉得陆绥平在阴阳怪气他, 可他狐疑打量对方的神色,找不到证据,只好作罢, “行了, 你专心替百姓们分田, 崔家交给我。” 陆绥平皱了皱眉,“王爷, 崔家素有美名, 常施粥做善事,你若是杀了他们, 恐会失了民心。” “失民心?”沈明欢诧异万分:“我还有这东西?” 陆绥平:“……” 陆绥平有点生气了,你走到这局面是谁造成的?还不都是你自己? “听起来王爷似乎挺得意?”陆绥平神情严肃, 瞥见沈明欢望过来的怀疑目光,还恰到好处带上了几分困惑。 又是找不到证据的一次。 沈明欢收回目光,“陆大人近日倒是话多。” 陆绥平神色一僵。 这人只是随口一说, 他却是知道自己的, 哪里是现在话多,分明是从前不说话。 可是这要怎么解释? 王爷, 事实上是我从前看不起你, 不屑与你为伍,故而不肯多言。 这合适吗?沈明欢也许不在意, 但他怎么能过意得去。 陆绥平正尴尬地难以启齿, 这时陈信正好求见, 顿时松了一口气。 陈信也拿着一沓厚厚的名单, “按照王爷的意思,将这批进士下放至各部磨炼,这是其中表现较为优异者, 请王爷过目。” 名单很详细,陈信在名字旁做了批注,写明了每个人这段时间的表现,以及擅长与不足,甚至还有他个人的评价。 一看就知道是十分用心了。 沈明欢夸奖道:“做得不错。” 他可真是慧眼识人,随便找个陈信都这么能干,而且还是越来越能干。 陈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面的“但是”,他微微翘起嘴角,带着被认同的喜悦,“臣也没做什么,王爷才最操劳。” “谦虚。”沈明欢白了他一眼,深觉这人不会拍马屁讨好上司,就算不夸才华横溢卓尔不群,哪怕夸相貌堂堂玉树临风也好啊。 操劳?这词沈明欢听着都心虚,毕竟他觉得他已经将很多工作都分给他们了。 要不是他了解陈信,恐怕都会误会这话是在讽刺他。 陈信瞬间读懂了沈明欢的眼神,本就不多的欣喜和得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人是真心的。 他是真心地认为陈信把这件事完成得非常好,也是真心觉得自己在其中的作用不值一提。 可不是的。 那么多那么多的官员啊,沈明欢要给每一个人制定他们每一天的工作内容,还得控制在能够完成的程度范围之内。 单就只这一点,他就要先了解各官员的能力,以及各项公务的难度。 这么大的工作量,这么不可或缺的工作内容,这人是怎么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无足轻重的啊? 陈信觉得心头有些酸涩。 他负责这一批所有进士后续的调遣安排,平日里与他们接触极多。因而他清楚地知道,沈明欢的名声在这一群由这人亲手发掘出来的文人里,流传着最不堪入耳的版本。 沈明欢选出来的人多有才华?可他们的才华化成利剑,第一个对准的却是自己的伯乐。 官场上的读书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