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守城是她这辈子听得最好的一出戏，抱着她的婶婶眼泪落进她脖子里，比远处的炮火还要灼热。 万穗眼睛红红问：“所以，您晚上听见的，就是英儿在唱戏吗？” 万奶奶点点头，“我总看见她站在那山岗上对我笑，还穿着那身盔甲，威武得很。” 万穗回头看顾望。 顾望走到万奶奶身前蹲下，仰着头道：“奶奶，我能看看您的胳膊吗？” 万奶奶上下打量他片刻，“呀，老了老了，眼神不好了，这孩子长得真周正。”她悄悄冲万穗使眼色。 万穗哭笑不得，轻轻推她，“您快伸胳膊吧！” 万奶奶笑呵呵撸袖子。 顾望轻轻在她某个穴位上按了下，“您这里疼吗？” 万奶奶跟逗孩子一样，“给奶奶按摩呀？奶奶不疼，按得真棒！” 顾望让她逗乐了，老太太正经挺有趣的，当真给她按了按，见她确实不疼才放心。 鬼门穴不疼，就不是撞鬼，而且万家一丝阴气也无，会是什么东西呢？ 顾望又问道：“奶奶，英儿牺牲的地方在哪？” 万奶奶闻言，冲着某个地方一指。 那是在小花园里，唯一能直接看到的小山包。时事变迁，当年在城外的山头，如今已经是城内了。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万奶奶说什么也要留几人在家里吃饭。 万文清今天休息，正好作陪。周彤还厚着脸皮要了签名，说是要回去送给她妈妈。 饭桌上几人聊了几句，得知顾望是酆都游乐园的老板，万文清还愣了下，“这个游乐园听着有些耳熟。” 周彤立刻道：“您是不是在台里听说的？之前电视台要拍尧光市宣传片，有电视台的人去游乐园拍摄了呢！”她犹豫了下，没说出童芊芊的名字，怕给学姐带来麻烦。 万文清思索一下，这才道：“那我记起来了，当时台里组织看样片，游乐园景色确实不错。” 但不错归不错，却不一定被选上。要知道，这种宣传片可不是景色好看就能入选的，其中利益纠纷很复杂。 他没跟顾望说这些，就听女儿问道：“顾园长，下午事情能解决吗？奶奶虽然不害怕，但我还是觉得那些声音听多了不好。” 万清文愣了愣，看向顾望。自己母亲总是被幻听困扰，他也是知道的，也不是没往灵异的地方想过，但他职业特殊，这种事情让别人知道了总归不好。 但现在，女儿直接把人请到家里，可就方便很多了。 顾望点点头，“下午去看看吧，不过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还好带了烛女来，要不然好些东西都没处找。 几人吃完饭休息片刻，顾望就带着烛女处理买回来的香火。等全部处理完，太阳已经半山腰了，这才出发去小山岗。 几十年的时间过去，山河恢复锦绣，这里已然看不出炮火的痕迹。 小山岗并不高，然而走到半山腰，几人很明显感受到了气温下降。 常旭挨挨蹭蹭挤到女朋友身边，想贴贴，却见女朋友毫不犹豫扔下他，躲到顾望身后。 常旭：这种情况顾大师确实比他有安全感哈！ 常旭干脆也跟着挤了过去。 万穗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顾望无奈回头，就见几人老鹰抓小鸡一样，在他身后缀成一串。 又走了几步，太阳已经落山，光线暗下来，山上刮起了大风。 周彤没站稳，身子往旁边一倒，差点摔下去。只感觉手腕一紧，腰被人搂住，轻轻放在平地上。 烛女冲她柔柔一笑。 周彤感受到被环腰的可靠触感，再看看那边想来救她结果没踩稳摔到了的男朋友，忍不住默默流泪：女鬼小姐姐好可靠！简直都不想害怕了！ 最前方的顾望微微一摆手，轻声道：“她出来了。” 话音刚落，山岗上响起了戏腔。 这声音来的突兀，但……可能是听说了那个故事的原因，他们并没有觉得可怕。 生前做出那种壮举的人，又怎会在死后害人。 几人一直爬到山顶，终于看见那个有些虚幻的影子。 她脸上带着些许脏污，身上披着并不精美的戏服盔甲，道具长那个枪握在手中，横刀立马站在山岗之上，如同一个真正的将军，怒瞪前方：“本将在此，何人来犯！” 随着一声炮响，她维持着怒目圆睁的表情，化作千万片，散落在山岗每个角落。 鲜血染红了地面。 然而，不过片刻，她又出现在山顶上。 威武的戏腔再次响起：“听闻宵小犯上国，批戎装，上战场，以身报国——” 一段精彩的花枪过后，她长那个枪一杵，再次怒瞪前方，“本将在此，何人来犯！” 就这样一遍一遍重复着壮烈的死亡，一次又一次守卫着疆土……不，她不是像一个将军，她就是一个将军！ 第20章 眼看她再一次化作碎片，周彤、万穗甚至常旭都红了眼眶，忍不住惊呼：“不要！” 周彤带着哭腔说道：“顾大师，就没什么办法能帮帮她吗？这么多次，她得多疼啊……” 顾望沉默了片刻，烛女就说道：“大人，让我去吧。” 她虽然不能超度，但破除对方的执念还是能做到的。 顾望却微一摇头，他固然可以用术法、经文超度对方，却总觉得不忍心。 沉思片刻，他上前一步，对前面不断轮回的将军坚定道：“所有人都得救了，敌人被赶跑了，华夏胜利了！” 其余人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喊：“所有人都得救了！” “敌人被赶跑了！” “华夏胜利了！” “华夏胜利啦——” 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几人嗓子都嘶哑了，于死亡中不断轮回的将军，动作迟缓下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枪，“所有人都得救了？敌人被赶跑了……华夏胜利了……我们赢了？” 两个感性的女孩已经哭出声，狠狠点头，“没错！我们赢了！” “真好啊……”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英儿缓缓回头，她身上战袍褪去，换上了碎花棉袄。 众人这才能看出来，她果然才十六岁，五官还十分稚嫩，看着比周彤都小。 她挨个看过去，到万穗，表情忽的有些激动，“你……” 万穗还哭得有些停不下来，抽抽噎噎地，“我、我奶奶叫、叫尹红梅……” 英儿欣慰点头，“是红梅的孙女儿啊！” 她抬头看，远处高楼万丈，市井繁华，人群川流不息，人们抱怨加班、抱怨生病，但至少，不用再忧心战火。 她再次感慨，“真好啊，现在已经这么太平了。” 顾望指着某处道：“这里看不见，那个方向是尧光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