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屁股,扛着手里金红配色的骚包行李箱,又轻巧地从车顶跃下。
几个闪烁间便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尽头,跃进了盘星教连绵的白色屋顶中。
孔时雨看人已经走了,这才谨慎地从车里探出头来,神色凝重道:
“什么人?黑市上我可不知道有这号角色。”
伏黑甚尔皱眉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冷冷道:
“不知道。”
他偏过头,从车中扛起天内理子的尸体,
“跟我们没关系,反正不是来搅事的就行。”
二人说着,顺着向上的阶梯往雇主所在的地点走去。
本次雇佣伏黑甚尔杀死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是一个名叫盘星教的极端教团,其主导教众大多为经济条件富足的日本上流社会人士。
教团教义信仰的对象就是「天元」,因此不允许像星浆体这类的特殊物质玷污天元的纯粹性,所以才在同化日期降临之前给伏黑甚尔下了上千万的巨额委托。
现在,到了伏黑甚尔带着天内理子的尸首前来复命的时候了。
“麻烦,不用保留尸体的话,连这一步就省了。”
一边有些吃力地爬着漫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白色阶梯,孔时雨不免吸着烟抱怨:“拍张照片,顶多再出张死亡证明不就行了,也省的被查到。”
伏黑甚尔则一步三阶地轻巧向上迈步,望向那逐渐像自己逼近的纯白色的神庙尖顶,闻言只是嗤笑:
“不拿到这东西,那群变态还怎么狂欢?”
“哟,你这种人也有说人变态的时候?”孔时雨挑眉。
“呵,宁肯信仰什么虚无缥缈东西的家伙都是脑子有坑。”
伏黑甚尔呸了口唾沫。
两人一路顺利地把天内理子的尸体交了货、顺利地拿到了最后的尾款、又无比顺利地走出了盘星教的大门。
孔时雨驱车离开,一分钟都不想和危险多呆。
可伏黑甚尔却在行至盘星教前开阔的广场上的时候,遇见了那个数小时前本该被他已经杀死了的六眼——,五条悟。
一场激战骤然爆发。
伏黑甚尔心知自己任务已然结束,早已没了留在这里纠缠的意义。
如果他想,他是能够逃走的。
可……
在看到那双仿佛装满了宇宙银河的苍蓝色瞳孔的霎那,他突然就不想逃了。
嫉恨、愤怒、抑或只是……不甘?
无数年无数人的冷眼或是嘲笑钻进耳朵里,只带来滔天的战意。
……
他输了,输得干脆利落。
在能彻底抵挡之前,半个身体被这个刚刚觉醒出了反转术式【茈】的当代最强直接消解成了虚无。
只剩下半个人的天予咒缚孤零零地站在天地之间。
男人扎在那里,像一颗最顽固倔强的黑色钉子。
“啊,还有个叫惠的孩子——,”
意识的最后,伏黑甚尔百无聊赖地交代了这么一句。
在逐渐模糊的视角里,那个穿着猩红连衣裙的女人依旧拎着她的行李箱,正远远立在盘星教没被轰碎的半截尖顶上。
她看着他,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苍翠绿眸里流露出的目光慈和悲悯。
伏黑甚尔的瞳孔猛地收缩,意识却彻底涣散了。
·
“什么人?!”
正处在极度亢奋状态下的五条悟下意识地捕捉到了伏黑甚尔临死前的些许异状,下意识地转身望去。
可那边依旧空空如也,一片虚无。
「第二次了,今天。」
五条悟不禁皱起眉头,这种有人的气息一闪而逝却又拿六眼捕捉不到任何东西的状况在今天已经出现了第二次。
除此以外,他甚至还出现了幻听现象。更是在反转术式差点儿失败彻底死亡之前,听见了一声回荡在心、神、天地间的吼叫:
“今天、今天——甜点、甜点——没打包、没打包、没、打、包——!”
那声音不辨男女、不辨古今、甚至超越了时光与空间的永恒,浩浩荡荡而来——,
可五条悟却只觉得这句话像是诅咒。
瞬间就把他吓得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如果这是什么阴谋的话,也太过分了吧。」
他自娱自乐地想着,身体却几乎是幽魂一样闯进了盘星教的内部。
闯到最里面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无数个穿着白色衣装的男男女女们在白色的穹顶下跪成了一片。
而在他们跪拜的正中间,一个头顶生了个额心脓包的男人正满脸狂热地托举着中间天内理子的尸体。
少女的手臂从白布里掉出来,浓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在那个教主脸上。
可他仍在大笑。
五条悟不觉得悲伤、不觉得愤怒、不觉得恶心,他只觉得厌烦厌烦厌烦厌烦——!
他一把从男人怀里夺过了天内理子的尸体。
少女在他怀里,明明轻得像一片羽毛,可却又重得像是能把人的脊梁压弯。
怀里一起挑选的玻璃吊坠硌得人心口生疼。
这种沉甸甸的重量像是穿透了手臂、肌肉的阻隔,直直地挤压着肺叶、心脏,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但不知道他夺过了尸体这事是触发了这群脑缺教众们身上的哪个开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所有的人们突然从跪伏在地的姿势直起身来,面露微笑地热烈鼓起掌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艹!
像是一只蠕虫钻透了天灵盖,直直地绞进脑子里面去。
这些鼓噪也是,如同寄生螳螂的铁线虫。
它们爬了他满身,寻找着身上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窟窿然后扭动细长有尖牙的前端,无知无觉地钻进去。
五条悟抱着天内理子,却觉得怀里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突然,
“砰!”的一声,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