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一见地并没有跟着帮忙,而是站在了厨房门口,学着那个人总是做出的动作,倚靠着门框,静静地看着厨房里的人。 那个人经常会像这样站在这里,但他还从未想过,那个人的视角是什么样的,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因为他经常是被看着的那个人,所以无法得知视野之外的人的想法。 “雨宫,你是想邀请琴酒一起吃饭吗?” “嗯……如果你开心的话。”正在洗着碗的人如此回答。 诸伏景光沉默下来。 这算什么? 那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想法的人,但是现在,那个人为一件事的发生前置了一个与自身无关的前提。 他不知道自己该保有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件事,那是来自一个自我者的优待,但是那份优待建立在对另外一个人的优待的基础上。 他是一件事发生的前提,但是这件事的结果有关另一个人,他不是唯一一个能获得这份优待的人,只不过是获得了更多一部分的优待,仅此而已。 “不要这么做,我对三个人的晚餐不感兴趣。”诸伏景光说。 “你改变主意了吗?” “对。” 厨房里的水流声仍旧在继续,洗好的碗碟被一一叠放在水池旁,那个洗着碗的人不咸不淡地给了声回应:“哦。” 诸伏景光想要迈开脚步,他想离开这个远远看着那个人的空间,但是他迟迟没有迈开那一步。 他想更多地站在那个人的位置上去看待这一切,或许这能为这份荒谬的关系带来一些转机。 但是他知道,那大概率只是徒劳。 雨宫清砚的自我不允许自己为外界发生改变,于是如果执意让这段关系发生改变,那么最终只能选择改变自己,或者换一个说法,那就只能选择对雨宫清砚妥协。 他可以为了好友的安危对麦芽威士忌妥协,但不会为了苏格兰威士忌而选择对雨宫清砚妥协。 诸伏景光闭上眼睛,他知道那个人还在厨房里,但是只要闭上眼睛,就难以感受到那个人的存在。 他难以迈开脚步,无论是走过去还是离开,但是在停留在原地的这一刻,他能选择闭上眼睛去看。 几点凉意落到脸上,诸伏景光睁开眼睛,直直地撞入一片含笑的深绿。 那个人又弹了几滴水到他脸上,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让他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机。 那个人找了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笑着说: “你心情不好吗?” “那就跟我来吧。” 诸伏景光没有拒绝,或者说,他选择了被那个人拽着手腕离开这间公寓。 * 雨宫清砚习惯以任务序号计算时间,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六月二十一日,这是他少有地能记住的日期。 0831号任务,六月二十一日,而上一次的六月二十一日,有人成为了真正的苏格兰威士忌。 “这里是……?” “公园。” 诸伏景光有些无奈,他当然知道这里是公园,但是深夜特意带他来这个距离不算近的公园,总该有什么理由才对。 他知道如果不以最直接的办法去问,那大概率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于是他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里允许放烟花。” 诸伏景光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却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小捆烟花,在他面前挥了两下。 “你喜欢的吧,烟花。” 诸伏景光看着被塞进手里的烟花,还是有些微愣,说道:“啊,对,是这样。” 明明一路上都在一起,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买来了烟花和打火机,他握着烟花的手柄,看着那个人用手掩着风将他手中的烟花点燃,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放烟花?” 随着烟花点燃的劈里啪啦声,带来的光亮也让他终于能够看清那张脸上的表情。 诸伏景光忍不住笑起来,他在半空中挥了挥那支细长的烟花棒,有些恍然。 上一次像这样玩烟花是什么时候?五年前还是七年前?带着幼稚的记忆已经蒙上尘埃,已经变得不甚明亮,但是烛火又在这一夜被重新点燃。 “生日快乐!” 随着那道轻快的声音落下,诸伏景光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僵住。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站在身侧的那个人:“……你说什么?” “生日快乐。”那个人重复道。 诸伏景光的动作逐渐定格,他在这一刻后知后觉地想起,六月二十一日,这是他被授予了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的日期。 荒唐和可笑混杂在一起漫上心头,将刚刚生出的愉快彻底覆盖。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那个人问。 诸伏景光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举起的手逐渐落了下来,转身说:“雨宫,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那个人的表情看起来竟然带着几分困惑:“为什么?今天不是六月二十一日吗?” 说着,那个人甚至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日历,又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说:“今天就是六月二十一日。” 烟花逐渐燃尽,所带来的光亮也逐渐消失,这个月色不佳的夜晚重新归于黑暗。 “雨宫,你真的不明白吗?” 黑夜放大了他的每一次咬字,在树叶被微风拂动时的簌簌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但是你明明分得清自己和麦芽的区别。” “苏格……” “雨宫!”他很少会打断别人的话,但是他现在不想再听到那个字眼,也不想听那段一定会让他感到压抑的话:“雨宫,我不明白。” 那个人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诸伏景光握着已经熄灭的烟花,在夜色中追寻那双深绿色的眸子,认真说道:“你明明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那不过是一个代号。” 第75章 闭眼看(五) 雨宫清砚不太明白苏格兰威士忌为什么会生气,但是他知道那个人是因为他才生气。 烟花燃尽,谁都没有去点燃第二根,任由彼此陷入黑暗。 他们不约而同浴盐读加t地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这场出行提前结束,他们沿原路返回,雨宫清砚握着一把未点燃的烟花,静静地走着。 他在思考苏格兰威士忌为什么会生气。 那是一个陌生的苏格兰威士忌,与他过去曾见过的苏格兰威士忌存在着本质上的不同,他知道那不是他一直以来所熟知、所喜欢、所重塑着的那个苏格兰威士忌,但是他还是希望这个苏格兰威士忌是开心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地向前走着。 是哪里出了问题? 雨宫清砚停住了脚步。 难道我做错了吗? 苏格兰威士忌仍旧在向前,雨宫清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