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带着金属独有的冷意的硬物,那是自从成为卧底搜查官后许久没有碰过的东西——手铐。 他无声地、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握住了那扇门的门把手。 即使是吸入了大量特制的麻醉剂且已经负伤的状况下,他也无法保证自己有绝对的把握击败那个人,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自信,而是因为那个人是永远都不知道会怎样出牌的雨宫清砚。 他屏住呼吸,握住门把手的手逐渐施力,推开了那扇门。 “你来晚了。”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诸伏景光缓缓松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他对那个正对着自己的漆黑的枪口不为所动,迈开脚步走进门内的空间。 他看着那个举着枪的人,即使此刻仍旧有血沿着垂落的手滴落,但是那个人看起来依然一如既往地从容淡然,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被他放在眼里。 地板和墙壁都是纯白的,所以血色为视觉带来的冲击感就格外强烈,诸伏景光的目光重新落回正对着自己的枪口上,叹了口气。 “你已经没有子弹了吧。” 即使强如雨宫清砚,吸入大量麻醉剂后也难免会生出眩晕,意志的确无法磨灭,但那是生理上无法抑制的意识缺失。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只握着枪的手分明晃动了一瞬,麻醉剂的药效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如果我有呢?”那个人说。 诸伏景光看着那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的眸子,没有说话。 那把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前一天的任务以及在刚刚短暂的枪战中,他计算着那个人每一次扣动扳机,那把枪的弹夹一定已经空了。 “麦芽,束手就擒吧。”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叫那个人“麦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自从得到了可以直接称呼姓名的权力,麦芽威士忌似乎就像是消失在了他的世界,只余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雨宫清砚。 但是在这一刻,他面对的那个人只是麦芽威士忌,也只能是麦芽威士忌。 诸伏景光计算着时间:同僚前来增援的时间,以及麻醉剂的药效达到顶峰的时间。 站在对面的人终于动了起来,手里的枪仍旧瞄准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进。 “如果这把枪里还有子弹呢?”那个人说。 诸伏景光缓缓道:“那么,我的同伴们会逮捕你。” 举着枪的人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哦?你的同伴?” 枪口越来越近,诸伏景光却纹丝未动,他看着那双深绿色的眸子,耳膜模糊地捕捉到了轻微的啪嗒声,他知道那不是幻觉,而是血液滴落的声音。 他没有低头,却仿佛已经看到了开在纯白色的地上迸溅的血花。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雨宫——” 一道突兀的枪响划破了每一块纯白空间里的寂静。 室外飞鸟惊起,空中飘落下几根羽毛,已经经历过一次枪响的游客们仍旧将其当作鬼屋的音效,甚至没有为之驻足。 诸伏景光的瞳孔微微颤动,子弹近距离地从耳畔划过,除了飘落的几根发丝以外,同时出现的还有耳鸣。 那个人又说了什么,他没能听清,只从口型依稀判断出那大概是——“最后一枚子弹,送给你了”。 一只手探入了他的口袋,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手铐,耳鸣的负面效应缓慢褪去,紧随而来的两道清脆的金属扣扣紧的声音迅速占领了他的耳膜。 面前的人微微抬着下巴,神色中看不出一丝一毫败者的痕迹,唯有愈发沉重的呼吸声暴露了几分勉强,他说:“那么,恭喜你,成功逮捕了麦芽威士忌。” 嗓音仿佛被剥夺了个干净,诸伏景光张了张口,声带却没有如愿振动发声。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片刻后毫无征兆地脱离了他的视野,被拷在一起的手腕传来一阵牵扯感,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出手揽住了脱力倒下去的那个人的身体。 麻醉剂终于还是占领了高地,而这个时间已经超过了专业人士给出的麻醉剂最迟生效时间的两倍。 怀中的人身上带着从未见过的沉静,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诸伏景光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他们被金属手铐相连着的手腕,这一刻,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我逮捕了麦芽,却好像我才是那个俘虏。 第81章 雨夜(一) 刺眼的灯光照在脸上,雨宫清砚下意识眯了眯眼,但是他没有转头,逆着光去看坐在对面的人。 双手被手铐反拷在背后,脚腕和腰部也被锁在椅子上,他稍微动了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一阵锁链碰撞的清脆声响。 “苏格兰,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吗?” 他精准地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对方并没有予以什么相应的回应,片刻后,那个人才终于舍得开口,冷声道:“你为什么会加入组织?” 雨宫清砚忍不住笑起来。 低低的笑音在这个昏暗的空间里扩散开,诸伏景光的表情僵了僵,他握紧手中的笔,提高音量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会加入组织?”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必须在组织察觉到异常之前出现在组织成员们的视线范围内。 麦芽威士忌的行踪莫测是公认的,会突然消失也不值得意外,但是持续性地失去踪迹和音信,又或许有什么其他意料之外的状况,这件事终有一天会走向败露。 那么作为明面上最后一个与麦芽威士忌发生过交集的人,他必须为自己找好后路,至少要有一套说得过去的说辞才行。 虽然已经苏醒,但是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去,那个人斜斜地倚靠在椅背上,手臂上的伤已经不再流血,但是血液曾经流淌过的深红色的痕迹仍旧清晰可见。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到了囚徒的身旁。 那个人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沉静的眸子,他莫名有些哑然。 他很少会以这种视角去看那个人,也很少能见到那个人如此狼狈的模样,如果一定要说,上一次大概还是在去年,那个人在与波本一同执行的任务里死里逃生,一路跑来他的安全屋说要跟他玩游戏。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直射着他的那盏灯被关闭,厚重的关门声传入耳膜,雨宫清砚适应了一下这种昏暗,转头看了眼周围。 一个不算大的空间,布置也很简陋——一把桌子,两把椅子,一盏灯,仅此而已。 【如你所见,他是个警察。】 警察——雨宫清砚默念着那个词汇,陷入思考。 他倒是还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比如,苏格兰其实只是一层假身份。 他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