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他跪着。” 看来陛下也知道了青年对自己不敬,特地用这种方式来惩戒他。 不过陛下还是心软,跪几个时辰算什么惩罚,划花他的脸,挖掉膝盖骨,她才满意。 她剜了一眼青年,拉长语调,“既然陛下吩咐,你就给本宫好好跪着吧。” 她拉长语调,推开殿门,室内熏的暖香一下子涌了出来。 青年睫毛微颤,一条橙黄的光影打在秀美的侧颜,然后殿门啪得关上,黑暗重新笼罩。 柯伊慢慢挪动麻木的腿,跪好。 宫女们双手放在小腹,平视前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殿内殿外都寂静无声,他低着头,唇瓣微动,开始背诵《左传》。 殿内突然响起了女子娇俏的笑声。 “陛下,别这样,哈哈哈哈,妾不给你看…” 柯伊闭上眸子,继续背。 “这是妾自己绣的肚兜,陛下,好看吗?” “哈哈哈,陛下喜欢就好。” 柯伊停止背诵,掩藏在宽袖下的指尖,缓慢地抓紧了衣衫,记忆回到了过去 他永远记得那一日,自己对父亲说,他喜欢楚修,父亲怒极,给了他一巴掌,让他跪在祠堂好好想清楚。 他跪了两天,颗粒未尽还不肯改口,晕倒出来后他才知道,父亲被他气得旧疾复发。 于是他跪在父亲床前,膝盖因为久跪而满是淤痕,两天不眠不休同样让他虚弱到了极点,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孩儿不孝,孩儿与殿下是两情相悦,望父亲成全。” 父亲似乎不再生气,而是语重心长的,把一桩桩一件件,分析给他听。 柯家的香火有他大哥在,不用他费心。 若是他一心单恋楚修,也便随他去了,但楚修也喜欢他,才是最要不得的。 那时的楚修已有夺嫡之势,日后称帝把他接进宫,帝王免不了有三宫六院,难道他要像妃嫔一样,争风吃醋,用尽龌龊手段只为了争夺一点帝王的宠爱? 他反驳,说楚修不是那样的人。 楚修说过,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再退一步,他不会去楚修的后宫做妃子。 父亲的话给他彻底泼了一盆冷水。 他说,君心难测,谁都无法预料将来楚修会不会变心。 言笑晏晏,信誓旦旦,到最后夫妻反目的例子还少见吗?更何况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不是女人,注定无法给楚修诞下皇嗣,楚修若是只和他在一起,便是无后,无后便江山不稳。 难道要把大庆的江山,拱手让与一个与楚修毫不相干,或者是被他痛恨的兄弟之子的手上吗? 况且,他的父亲和哥哥,定是要被世人或后人议论纷纷,哥哥寒窗苦读十余年,希望有召一日,得到帝王重用而施展宏愿。 哥哥的才华和天资让他已在官场崭露头角,他的宏愿早晚会实现,自己难道忍心让哥哥被人戳脊梁骨,说是因为自己被帝王宠爱的原因,他的哥哥才有这样的前途。 他日史书工笔,帝王无后,他会连累哥哥和父亲,钉上罪人的耻辱柱。 望着父亲仿佛一夜变白的头发,和哥哥虽然不明真相,但依然为调节父亲和他的关系,以及病情忙前忙后。 他犹豫了,妥协了,发毒誓答应父亲不再喜欢楚修。 后来翻阅古籍,偶然得知楚修身中寒毒,以及破解之法。 他在父亲面前故意故事重提,成功让父亲勃然大怒,将他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包括楚修。 然后,他用最极端的方法让楚修恨上他,再将寒毒渡过来,躲藏了起来。 柯伊出神地望着紧闭的殿门。 可他不能表现出对楚修有一点点的喜欢。 对不起啊,殿下,是他先退缩了。 “陛下,你弄疼妾身了。” 女子的娇声透过门缝,传进柯伊的耳边。 他闭起眼睛,突然觉得冷,寒风浸入骨髓,冷的他想要发抖。 自从渡过楚修的寒毒后,他很怕冷,冬日里抄书的钱,都买了炭火,手上长满了冻疮不要紧,饿得头晕眼花也不要紧。 只要把屋子烧的暖暖的,就能幻想春节和哥哥一起包饺子,就能幻想和楚修一起谈论国策,一起下棋的日子。 以往怕冷的是楚修,现在轮到他了。 柯伊松开紧紧攥住的衣袖,殿内笑声不断。 你在想什么,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让楚修恨他,讨厌他,让楚修纳妃子,宠幸妃子,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为什么,你还会这么难过呢…… 你应该高兴,对,笑一笑。 柯伊勾起了唇角。 对,就是这样,笑一笑,笑一笑就不会难过了…… 殿内熏着暖香,却丝毫不见暧昧的场景。 楚修玄衣墨发,衣冠不乱,提着笔坐在案前,久久没有在奏折上批下一个字。 另一只手搭着太阳穴,他头也没有抬,淡声道:“叫,没让你停。” 李南蓉跪在不远处,闻言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说了一声是,扯开嗓子继续喊。 为了侍寝,她沐浴更衣,精心挑选了最能蛊惑男人的香料,仔仔细细的熏了三四遍,再复习了几遍母后教她的御夫之术。 一见大庆的皇帝,便惊为天人,她自知见过不少相貌出众的男子,楚修的容貌和气度是她从未见过的。 第一眼,她便认定楚修是配得上她的男子,若是她能坐上皇后之位,再荣归故国,连父王都要跪拜她。 但她没想到…… 楚修非但不碰她,还让她跪在地上,平白无故地说那种话! 傻子都能看出来,也楚修让她演戏,是做给跪在殿外的那个男宠看的。 她堂堂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陛下,妾累了。”她双眼蓄着一汪泪水,确保自己看起来楚楚动人,“妾想……” 话没说完,她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 烛光映照着帝王俊美尊贵的眉眼,修长的指间把玩着一方白色的帕子,细细搓磨,好像对待什么珍贵的不得了的物件。 但她定睛一看,便被帕子上的一团乱线惊到了。 这是什么图案,歪歪扭扭,她绣的第一幅绣品,都比这玩意好看。 难道大庆的绣娘这么不中用? 她找准了机会献殷勤,“陛下,不如妾给您绣帕子,您想要什么图案,妾都会绣。” “是吗?”楚修淡淡道,“那就绣江山万里图吧。” “江山……万里图?”李南蓉愣住了。 “不是说都会么?”楚修指腹擦过帕子上乱糟糟的线头,“绣不出来,便是欺君之罪。” “……妾会,会。” 李南蓉悔得肠子都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