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的低气压,那些关心岑鲸,想来问问她情况的同窗突然生了怯意,不太敢随意靠近。 岑鲸也不催她离开,径自翻开自己带的书,低头看了起来。 少顷,武师傅过来确认她的情况,见她不仅没受伤,就连心态都比一旁的白秋姝要稳,还有心情看得下书,就没费功夫劝她去医舍。 武师傅走后,岑鲸继续看书,看了几页,见白秋姝还在她面前杵着不肯走,就朝白秋姝招了招手。 白秋姝从马上下来,拉着马儿的缰绳走到岑鲸面前:“吓着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明德楼那边喝杯热水?” 岑鲸摇头:“我没吓着,倒是你,看起来比我还怕。” 白秋姝抿了抿唇:“方才那马,差点就撞到你了。” 那么危险的情况,她怎么可能不怕。 “不会撞到我的。”岑鲸语气笃定。 白秋姝:“你怎么知道不会?” 岑鲸笑着:“因为你一定会来救我啊。” 白秋姝听了岑鲸的话,没怪岑鲸对她盲目信任,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来救你,所以你放心。” 岑鲸本想安抚白秋姝,没想到反而得了白秋姝一个承诺。 且这个承诺,她好像在岑奕口中听过类似的。 岑鲸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许多年前,她曾以身做饵,引诱太子余党来刺杀她。 却不想自信太过,差点翻车。 最后是岑奕救了她,年轻气盛的少年救出她后,面上不见一丝喜悦或得意,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骂她是不是没脑子,怎么敢这么乱来。 岑吞舟玩弄权术多年,头一次被人骂没脑子,非但不能反驳,还得顺着哄:“这不是有你吗,难道你会眼睁睁看我去死?” 岑吞舟的话正好戳中了岑奕的痒处,谁能想到,岑奕那么一个桀骜不逊张牙舞爪的少年将军,战场上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竟完全无法抵抗兄长对自己的依赖。 “胡说什么,”火气消去大半的他板着脸,一脸别扭地向岑吞舟承诺:“我肯定会来救你。” 肯定会来救我……吗。 “阿鲸?”白秋姝看岑鲸突然走神,就喊了她一声。 岑鲸回过神,看着白秋姝近在咫尺的脸,微微勾起唇角,轻唤:“秋姝。” “啊?” 岑鲸:“我果然还是有些被吓到了,晚上我们一块睡吧。” 白秋姝:“好!” 第43章 “人活着还是要多动脑子。…… 傍晚,安如素来找岑鲸。 她进门发现桌上摆着一碗药,问:“不是说没受伤吗?怎么还喝上药了。” 岑鲸给安如素沏上茶,水入杯中的声响伴着她的声音:“乌婆婆送来的,她怕我白天受了惊吓,晚上睡不好,就特地去医舍拿了药。” “不是受伤就行。”安如素在桌边坐下,抬头对上岑鲸的视线,两两相望,顿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哦,我是来跟你说下午那事儿的,叶监苑叫马倌去看了,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蜂,把马的眼睛给蛰了,这才导致马儿突然发狂。” 岑鲸“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安如素还说:“当时骑在马上的学生叫卫子衡,他托我跟你道个歉,还说过阵子旬休,会跟他父母一块到白家登门致歉。” 卫子衡? 岑鲸隐约觉得自己听过这名字,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 岑吞舟有个堂妹,她的丈夫姓卫,她的儿子就叫卫子衡。 为了避免是重名导致的误会,岑鲸还确认了一下:“她母亲可是梧栖岑家出来的?” 安如素意外:“你知道?” 岑鲸扯了扯嘴角:“听说过。” 既然跟岑家扯上关系,那下午的事就很难说是意外了。 岑家是老牌世家,表面树大根深,实际早在岑吞舟那会儿,就已经积重难返,濒临颓败。 偏偏岑家人还一代不如一代,许多年前为了讨好太子,把岑吞舟从族谱上除名也就罢了,这么些年过去也不见长进,居然还从家中搜罗与岑吞舟相似的族人,试图通过那一张张皮囊,亲近掌权的长公主与燕兰庭。 这种荒唐事,放现代写成书都会让人觉得愚蠢,偏偏那些只会啃老本的士族就是如此,脑子和想法一个比一个奇葩。 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岑鲸一点都不意外。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麻烦,岑鲸对安如素说:“上门道歉就别了吧,我不想让我舅舅舅母知道这事,免得他们为我担心。” 安如素:“行,那明天我替你去跟卫子衡说一声。” 两人说着话,白秋姝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头装着她从食堂捎回来做宵夜的糕点。 看安如素在,白秋姝很是大方地从食盒里拿了一碟荷花酥出来,邀她一块品尝。 安如素刚吃了晚饭才来,并不觉得饿,但看荷花酥花瓣层叠薄脆,花心是软糯的咸蛋黄,还散发着香甜的热气,没忍住拿了一块来吃。 最后安如素吃了两块荷花酥才走,回去路上还想着自己明天也到食堂去要一份。 结果食堂的人告诉她食堂菜谱上压根没有荷花酥,白秋姝每天拿回宿舍的糕点,都是食堂管事额外准备的,这却是后话了。 当晚岑鲸喝了乌婆婆的安神汤睡下。 不知道是乌婆婆送来的药没效果,还是因为这一天听了不少有关岑奕的消息,回忆起了有关他的陈年旧事,岑鲸入睡后做了个梦。 梦境向来不讲逻辑,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轮着番儿的在她脑海里上映。 一下是七八岁大的岑奕在书院和人打架,连累她被书院先生叫去训话,一下是十三岁的岑奕第一次随军出征,出发前向她承诺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结果不仅被她锤了脑袋,还被她警告不许乱立旗子。 捂着脑袋的桀骜少年迷茫极了,满脸写着:什么叫立旗子?还有他都要去打仗了,兄长怎么也不担心他,反而还打他? 之后场景切换飞快,不变的是,这些场景里的主人公都是岑奕。 有被她压着练字一脸憋屈的岑奕,有在围场夺得魁首被先帝嘉奖的岑奕,还有战胜归来,打马入城意气风发的岑奕…… 梦境最后,出现在岑鲸面前的,是一身狼狈,犹如困兽的岑奕。 “沈家那群人说的,是真的吗?”岑奕声音嘶哑地问她。 她没说话。 在旁人看来,她或许只是垂着眼静默不语,只有岑鲸知道,当时的岑吞舟,全身都麻了。 她没法说话,她怕自己开口,会泄露真实的情绪。 那场面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给了自己一点时间来调整。 岑吞舟调节情绪的同时,岑奕的情绪却崩了。 他逼岑吞舟回答他,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