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怎的,耳根有些发烫,是以婉拒道:“明日……恰不巧,要去寺里上柱香。” 楚澜稍感失落,但她忽地又道:“……上香?说来我曾外祖母是个念佛之人,只是我久别上京,倒是不知哪座寺庙经验,得空时为她求一串开光佛珠。” 虞锦便将生莲打听来的停安寺说了一嘴,楚澜留了个心眼,暗自记下。 二人在王府相处时日不短,虞锦因佯装失忆一事多有别扭,但楚澜是个话多的,说着说着,虞锦便附和起来。 楚澜先是从马场的小马驹说到王府琐事,其间还不忘给虞锦分享了些她近日新读的话本子,最后又提了提白叔在原拾星阁的那块地上修了座望月台: “八角亭台,空中楼阁,颇废了白叔一番心思。因那屋檐用的是琉璃瓦,白叔还苦恼着楹柱用何材质的好,说是红木梁柱过于俗气。” 虞锦闻言颔首,认可道:“红木梁柱是过于俗气,可用八菱石柱,再刻以纹路饰之,少显单调。” 楚澜瞥了身侧随行的小丫鬟,丫鬟立即落后两步,从怀里掏出了小簿子和炭笔,埋头苦写。 楚澜又说:“白叔本欲在亭下置张白玉桌椅,但又觉若是冬日赏月,未免太凉了些。” 虞锦道:“这倒无妨,再铺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即可。不过这毯子需得绣花精美,以免坏了亭台的雅意,我看库房里那几匹金花羊毛缎不错。” 楚澜道:“如此一来,香炉的样式也需得挑拣一番。” 虞锦点头:“我记得库房里有一顶紫琉璃香炉。”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简直将伺候在侧的生莲听得面露惊愕,待楚澜去给老太君请安后,生莲才狐疑问:“姑娘为何这般清楚王府的库房?” 虞锦被她问得一顿,囫囵糊弄说:“住了那么长时日,这有什么奇怪的?” 生莲沉默一瞬,只觉何处不对,正欲再问时便被虞锦岔开话道:“你近来话怎如此多?” ……? 生莲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 这场蹴鞠宴临近傍晚才散场,姑娘们赏花喂鱼,公子们蹴鞠吟诗,皆是尽兴而归。 不过虞锦将要蹬上马车时,却远远被两位男子叫住。那二人玉冠金带,瞧着应是显赫身份,虞锦迈上木梯的脚稍稍一顿,疑惑地看过去。 谁料那两人蓦地朝她跪下,吓得虞锦险些跌下木梯,她与生莲咬耳朵道:“这二人是谁?为何无故向我行如此大礼?” 生莲也满脸警惕,摇头说:“奴婢适才在宴席上也未见过这二人。” 而此时,四皇子与六皇子面色红白相交,满脸扭曲,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满眼愤恨。 方才他们走来时膝盖似是被什么击中,一时疼痛难忍才跪了下来,可眼下竟是怎么都起不来,见鬼了!若非是有人故意算计,怎会如此? 六皇子尚且冷静,说:“四哥何至于此?” 四皇子暴怒,道:“父皇常夸六弟磊落,没想手段竟也这般阴险不堪!你这究竟对我做了甚!” 视线相接,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两个人很快就扭打成一团。 虞锦心惊胆颤,忙蹬上马车,说:“快些走吧,许是什么疯子,莫要沾上。” 四皇子:“……” 六皇子:“……” ==== 颇为灵验的寺庙大多香火旺盛,修建恢弘,就如垚南的承天寺一般,气派阔绰,金碧辉煌。 诚然,虞锦也是这般以为。 她今日特意打扮得清新淡雅,一身蓝白素纹锦裙,头戴素色海棠银簪,很有大家闺秀的娴静。 从前虞时也和虞广江领军出征时,虞锦没少去寺里捐香火钱祈福,是以对神佛别有一番敬畏之心。 只是一路舟车劳顿,没曾想停安寺竟在如此偏远之地。这便也罢,那通往寺庙的山间小路还格外崎岖难走,好容易行至山顶,不见什么气派阔绰,金碧辉煌,那寺庙瞧着冷清穷苦,屋檐似经久未修一般,匾额都横着一道裂缝。 虞锦两眼无神,默了好半响,道:“你不是说此地灵验?灵验之地怎可能如此萧条?” 生莲也十分不解,逮了个小尼姑询问后,对着虞锦欲言又止半响,满脸一言难尽,道:“姑、姑娘……奴婢好似听错了,灵验的那是灵安寺,此处是停安寺……趁天色尚早,不若咱们下山吧……” 虞锦气到无言。 可偏这时,天色忽暗,乌云密布,豆子大的雨点淅淅沥沥,狂风肆起,短短一瞬那雨便有磅礴的趋势。 此时下山并非稳妥之举,虞锦思忖半瞬,依旧是迈进寺里,有小尼姑引她进了大殿。 虞锦心想,无论阔绰还是清贫,对神佛可不能冒失,是以她净手之后诚心一拜,还添了一笔不菲的香火钱,惹得寺里寥寥几人对她愈发恭敬相待。 可这雨却没有停歇的架势。 时至天色暗沉,迫于无奈之下,虞锦只好听暂宿后院禅房,只这禅房实在破旧不堪,比成亲途中那间荒郊野外的客栈还要简陋。 屋顶甚至还滴答着水珠。 虞锦委屈地挨着干爽的被褥坐下,好在今日出门带了两个侍卫,她恹恹道:“让人给阿兄递个信,以免他与父亲担忧。” 生莲连忙应下,再不敢吱声,只垂头铺好被褥,小心翼翼道:“姑娘,奴婢就在外头守着你。” “罢了,我回去再同你算账,外头狂风骤雨的,你回屋去吧。” “可是——” “闭嘴。” 生莲只好福身退下,走前还贴心地给虞锦点了两支红烛。 ==== 窗外骤雨击窗,声音嘈杂,床榻又有一股子霉味,虞锦并不敢睡下,只抱膝缩在床脚,勉勉强强搭了一角被褥,试图这么撑到天亮。 可倏地眼前一暗,两支红烛灭了火。 虞锦蓦然睁眼,不知怎的就想起楚澜做个儿津津乐道的话本子,其中便有一则故事说的是灵异鬼怪,她心下顿时生出一丝惶恐来。 小可怜一样抿紧了唇。 直至“轰”地一声雷鸣惊起,虞锦再也按耐不住,蓦地起身下榻,推门而出。 她倏地顿了下,惊愕地望着廊下的人,遂不管不顾蛮狠往前一扑,手脚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