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浩浩荡荡的有一百人左右过了桥。 画风到了这儿随之一变,接下来的路几乎是越来越难走,像是画轴山在故意改变了地形,考验着他们似的。 一百人速度不一地穿过凹凸不平的一些山路,经过被风雨侵蚀掉的许多地形,路过一些浑浊得难以看清的雾气环绕地,再绕过一些荆棘藤蔓所聚的险地,最后终于到达了又一处悬崖口子。 这次两座悬崖之间,连桥都没有了,符文更是全无,如何过得去? 冯灵犀看着这空空荡荡的半空出了神,困惑又疑虑道:“这……这下怎么办?画轴山的仙人总不会是想叫我们挫出一根藤条荡过去吧?” ……挫藤条荡过去?你以为我们这些人是人均泰山么? 苏折在心中吐了个无声无息的槽,冯灵犀却转头看他,严肃问道:“林兄,你可有什么主意?” 苏折无奈道:“我看上去难道是很有主意的样子?” 冯灵犀道:“你长得就像是一个堆满各种奇巧心思的聪明人。” ……我长得这叫聪明样儿? 苏折确实有些想法,但为了不过分出风头,表面上还是装作疑惑了好一会儿,等到冯灵犀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四处观察的时候,他适时地定睛一看,“恰好”就见到离悬崖口子不远的群树荫蔽之下,似乎是摆了许多画案画桌。 这些桌案形式样制,有古朴有华丽,有翘如燕尾者有平似流波者,有色如鸡翅的也有沉黑如檀者,上面都用各色玉器玛瑙的镇纸,平压了许多张成色质量不一的画纸,粗糙起褶的是白麻纸数张、浅米色麻纸一些,平整光滑的是褚皮纸,光洁细腻如蚕丝一般,脂润的质地犹如加了白蜡。 在一旁的草地上,小碎石堆里,还零零散散地落着一些无人使用的画笔,以及各色带着颜料名儿的瓷瓶,甚至有一些散落而闪烁的矿石原料。 这一切都表明,有人特意摆放这些东西在此,想要他们动手画些什么。 趁着众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苏折率先拉了拉冯灵犀的袖子,示意他们一起检搜画笔,等他们一动作,其余人也跟着一块儿动作起来。 但他们动作更为默契,两个人配合搜索仿佛是同一个人的两只手在不同的方向捉捉拿拿,率先拿到了三种小矿石碎片,五只画笔、七种颜料。 笔上狼毫猪豪羊毫的都有,矿石有青金石、孔雀石、黑铁石,颜料上更有银朱色、铅红色、石黄色、曾青色、黑石脂色等。 有人跟着有样学样,更有一些眼尖的画生们,在附近发现了一些植物的颜料,采了茜草的根在手底磋磨出一些紫红,取了紫梗去碎出一些纯紫色粉末,还有拿了槐花花蕊的,在手心碾作黄绿粉,凡此种种不一,都是获取颜料的来源。 当这些人贪于搜集更多工具颜料时,又是苏折先一步拉着冯灵犀回头,往桌案上抢占了一些好的纸源,等他一动作,这些在地上搜集的人立刻也醒过神来,有样学样地跟着上来。 冯灵犀立刻有些恼了:“这些人完全是跟着我们行动吧?我们搜什么他们也搜什么,我们不搜了他们也不搜了,如此模仿跟风,难道也能成事儿?” 苏折倒是无所谓地笑笑,还拍了拍他的肩:“跟风就跟呗,不如我们也等一会儿,瞧瞧他们做些什么?” 话音说完,果然有一个蓝衣公子耐不住,率先在画纸上下了笔。 只见他笔走如龙,片刻之间纸面之上就雕山浮水,呈现出了两座悬崖的模样,而在悬崖之间更是有一道铁锁构筑的横桥,勾连着两道遥不可及的山岸。 他画技不错,下笔也快,这样一来,果然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儿。 只见两道悬崖之间,正如画上所作的那样,凭空就出现了一道铁链横桥! 众人大惊之下,这才醒悟,原来这些画纸画笔甚至于颜料都被施了某种法术,这一刻他们提前体验了画仙的感受,在纸上画什么就可以成为现实! 那横桥一出,蓝衣公子当即大喜过望,搁下画笔就往桥上一走,在他之后,还有好几个世家公子模样的人,其中几个分明是刚刚嘲讽过冯灵犀的人,此刻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想要蹭着这一股东风到达对岸去。 就连冯灵犀也想去,却被苏折迅速拉住了。 他疑惑道:“林兄拦我做什么?” 苏折淡淡道:“你最好别去,除非你想跟着他们一起掉下去。” 冯灵犀听到眉心一颤,眼神看向悬崖那边,果然发现了异样。 原来那蓝衣公子率先过桥,本来马上要走到悬崖边上,可忽然脚下的桥就变淡了,黑色的铁链和桥板犹如被什么人抹去了一般,在空中渐渐淡化与雾化,而冯灵犀凝神一看,那蓝衣公子画的铁桥在白纸上也是飞速地淡化与消失。 似乎是因为他下笔太急,没有涂厚颜层,所以纸上的颜料消失得非常快! 顷刻之间,悬崖上的铁桥几乎完全消失,蓝衣公子和身后的几人脚下一颤,手边无依,眼看就要跌入这万丈深渊、摔得血肉模糊与粉身碎骨! 千钧一发之际,冯灵犀面色惨白,几乎是本能地奔过去想要捞人,除了他还有几个观望的人也一同奔去,可根本赶不及,只拉住了一个人! 就在其余人要掉下去的瞬间,苏折忽的抽出一只画笔,运笔如运剑,用色如用军,只一瞬间的功夫就落下轻重数笔、笔锋劲秀、势若挥金刺墨! 蓝衣公子惊叫一声,抓不住即将消失的铁链,已经完全跌落下去! 就在他和另外几人开始急速下坠的时候。 忽然,谁也料不到,谁也想不到。 两道悬崖之间凭空升出了一排仙风渺然、体态虚盈的白鹤,载着掉下去的几个公子,直直地一飞冲来,把他们栽到了悬崖边,运到了安全的平地,这些半透明的白鹤才完全消失。 冯灵犀定睛一看,发现苏折刚刚画下的几只白鹤,此刻颜色在画纸上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林兄!是你画的鸟救了他们?” 是他及时迅速地画出了这些飞鸟!才阻止了这些人的急速下落! 语声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那蓝衣公子更是死里逃生后的大惊与大喜,瞧着苏折的模样发了一会儿的楞,忽的回过神来,不顾狼狈地奔逃过来,瞧到了苏折笔下的那几只淡色到几乎看不见了的白鹤,他忽的眉间猛颤几分,嘴唇未开,先是对着苏折来了一个躬身拜服。 “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助!救我于深崖险壁之间!” 除了他以外,就连那刚才嘲讽过冯灵犀,与苏折对过冷话的世家公子与画生秀士,也是脸惭眼愧、完全服气地挪了过来,纷纷抬手作揖。 “我,我等多……多谢这位清虚州的林公子!”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