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的惊讶,只是温柔地笑了一笑,然后石破天惊地说出了一句。 “其实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不是么?” 苏折眉心猛地一颤,而猫猫魔尊立刻意识到不对,问道:“你这回又看到了什么?” 那个林宿瞥了一眼猫猫魔尊,接着看向苏折,缓缓劝道: “其实你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留在魔门,只是为了老白的任务才去他身边潜伏,后来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为了恩义,割舍不下罢了。” “说到底,那些在盗天宗的日子,当真是你所喜欢的么?” “如今你来到仙门,接触了这里的人和事,我们心知肚明,你很享受当林宿,你很喜欢当这些人的朋友,不是么?” 苏折嘴唇微微一动,却只是低声否认:“不是。” 猫猫魔尊急得连连跺脚,喵声儿警告道:“不要回答!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林宿只笑道:“别否认了,我既是你,你也是我,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难道不清楚?说到底,你还是更喜欢当一个画仙,而不是一个受人掣肘、得看魔尊脸色的妖官。” “他对你的爱永远带着上位者的试探和压制,若你没有遇到他,你一定会过得更自由,也更快活。” 苏折笑道:“可是,他任由我去打他脸蛋了啊。” 这莫名其妙的话把那林宿听得一愣,就连原本劝阻的猫咪魔尊一听这话,也觉得好像是谈到了自己,猫耳朵立刻就竖得高高的了。 “其实人生在世,哪里会有绝对的自由和快活?我若没遇到他而是直接入了仙门,就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些天魔,也不会认识陈小睡、孟光摇、慕容偶这几个,更不可能得到如今的修为和见识,没有他,我早就不知死在了哪个角落。” “哪怕他当初确实存了乖张戾气,狠绝霸道,也已在一步步捡回自己丢掉的性情与温柔,一点点变回当初那个没有天魔的自己,难道他的进步,不是你我肉眼可见的么?” 猫猫魔尊聚精会神地听着,而那幻境中的林宿只是无奈道: “即便他能为你放下骄傲,你与他到底志向不同,他和你走的路也不会一样,哪怕你拼命阻止,也不可能挡得了他的复仇计划,你曾背叛过他,而他也终将背叛你一次!” 苏折淡笑道:“你能说出这话,也就证明你终究不是我了。叛人者恒被叛之,我又有什么可怨?倒是在那之前,若不努力试试,怎知不能一改乾坤阴阳?” 林宿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半晌,道:“作为一个细作,你还是太相信自己,也太相信他了,只怕你终有一日,会尝到自己亲手酿下的苦果。” 说完,他的身形渐渐消失无踪,而猫猫魔尊也看向了苏折,他不大的五官上传出了一个动物难以表达的复杂情绪,仿佛是深受震动,却又欲言又止。 而苏折也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传来了电弧摩擦的细微声响,接着运气提息于气海丹田,待到下一抹雷电激劈而下的时候,他已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这一次,劫雷没有劈得他再口吐鲜血,而是顺着表皮的灵气柔滑地顺入经脉,一点点地冲刷着堵塞干涸的旧脉,重新塑造着已经达到凡人极限的五脏六腑。 渐渐的,苏折周围的场景又变了一个模样。 这一次,他没有再看到过去的自己,也未看到如今的自己。 而是未来。 他瞧见了一个身着高阶画仙道袍的人,可这面目却不是林宿的,而是苏折的! 穿着画仙道袍的苏折是独身一人而来,没有一人任何陪伴,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他,还有他身边的小猫。 苏折忍不住看向对方,发现他的眼圈竟然是凄红一片的,好像刚刚才哭过。 “你这个样子是……”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颤浮着一阵浓烈的悲哀。 “我很抱歉,但你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苏折一愣,问道:“什么我最担心的事?” 是行幽带着妖官妖将攻上了画轴山,与仙道全面开战了? 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面色绝望道:“不,不是开战。” “是行幽,他死了。” 苏折听得浑身战栗,宛如一捧冰水从头浇到尾,彻底陷入了无言的惊惧之中。 第154章 升为四阶 那幻象之中的苏折形容悲戚苦切,双目通红而布满血丝,似流不尽的泪与恨混杂其中,仿佛是无丝毫作假。 而现实中的苏折也只好看着这对面的自己,冷下心中滚烫的疑与虑,质问道:“他是如何死的?你可曾看到他死去?” 此言一出,旁边的猫猫魔尊就仰了个头,似嗔似嫌道:“你怎么又和幻象里的人认真问起来了?这说不定是你的心魔。” 苏折却淡定道:“你还是稍安勿躁,正因这是心魔作祟,我才要直面心魔。” 他眼角眉梢不露一丝软弱,语如消金、声似断玉,竟无半分犹豫,全是刀子般的果决凌厉。 猫猫魔尊一半暗恼,一半又暗自欣赏对方的决心,干脆就呵呵一笑,盘成一道软软黏黏的黑墨团子,只专心看起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来。 而苏折此问一出,那幻象中的苏折便道:“他自始至终放不下对掌教和那几个居士的仇恨,最终……他选择了屠戮画轴山门人,逼迫那掌教仙人提前出关。” 苏折面色不动,只道:“然后呢?” 幻象中的苏折叹了口气:“然后……你还不能预料到么?” “他虽身负一百零八天魔,手握上古法宝,驱得动千妖万魔,却终究敌不过对方。” “先是孟光摇被杀,接着是陈小睡自爆,连慕容偶也拼尽了一切,可依旧没有挽回颓势。” “那掌教使了画祖权能,行幽的存在便被彻底抹除。” 苏折眉心微微一颤,几乎不敢相信道:“就……这么简单?” 另一个自己点头道:“六阶与七阶之间的差距,或许比一阶到六阶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当掌教的权能仙力已直逼当年的画祖,行幽对上他……本就没有任何取胜的把握。” 他语气似乎颓唐丧败到了极点,说到后面更是哽咽,而苏折听后,沉默半晌,几乎清空了面上的所有表情,扫荡了心中的所有情绪。 然后他开了口,慢慢道:“他若死了,那你呢?” 对方听得一愣,神情茫然如一片失了方向的海上孤舟,眉宇间如笼着栖处不定的数点寒云,郁郁空空之际,他也只能悲恸哽声道:“他既死了,我也会很快随他而去吧。” 苏折冷冷道:“你错了。” 对方一愣,疑道:“错在何处?” 苏折冷笑一声,半悲带凉道:“你错在和他一样,根本不够懂我对他的情,你模仿我也模仿得太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