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笔缺的是本源灵力,我可以把分|身献上,四阶的画仙之力全部灌进去,够不够?” “不够。” “那就把我体内的时间之线切割出来,把行幽的一部分本源之力灌入笔中,够不够?” “还是不够。” 丹希沉默而悲伤地看了看苏折,其目光竟是有些怀念的,而苏折忽然醒悟到了一个可怕而尖锐的事实。 可还未等他说出那句话,丹希却只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无视了苏折惊恐的注视,他一把攥住了那只笔,将笔尖捅向了自己的心头! “老师!” 苏折惊恐地想把笔夺走,却发现丹希的胸膛已渐渐和那支笔融合在了一起,而他的面上居然还在微笑着。 “你的分|身加上一小节时间之线的确不够,可若加上我,一个六阶的画仙,那就足够召唤画祖了。” 苏折摇了摇头,惊愕到了几乎失语的地步。 “不,不可以……老师你不能够……” 他曾经因为行幽的遇险和丹希旁观的冷漠,产生了极强的不满和怨愤,可此刻全抛了下来,只剩下即将失去的恐惧和悲伤死死地攥住了灵魂。 可丹希却以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身上的颜色都在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在流失,他整个人都在向黑白过渡,仿佛一幅七彩的画渐渐转化成一种缺色的底片。 “我怯懦旁观了整整一辈子,从头到尾未曾被行幽瞧得起,也未曾对抗过掌教的锋芒。只有今日做这一件事,才算对得起这画祖创物的名头。” “能在这一生的最后关头遇到你,收了你这个徒弟,还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幸事啊。”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最后,丹希身上几乎所有的颜色都已纳入了胸膛的这支笔,整个人只剩下了黑与白,就像一只不属于人间的幽灵盘踞在空中,他朝着苏折虚弱地笑了一笑,以近乎透明的手掌,递过去了一只幻彩瑰丽的笔。 而在苏折颤动地接过那支笔的时候,心底同样映入了一些远古的符文,使得他迫切地闭上双眼,紧急消化着这海量的知识。 仿佛是集中于这最后的传递,他闭上眼的时候,只闻到空气中还飘着丝丝缕缕的熟悉墨香,耳边好像还残留着那一声声温柔的嘱咐。 可等到他睁开眼睛之后。 丹希已经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了停留在他手掌中的,一只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的神笔。 第172章 点睛 眼看着属于丹希的一切痕迹都消失在了这个世上,只留下一只熠熠发光的神笔,苏折只觉心头似被这笔尖狠狠戳动了一下,留下的痛像烟雾一欲散而不散。 可事到如今,他抬眼看天,眼见着那一青一黑的两个巨大身影盘踞在天空,仿佛两把刀子把这苍穹一分两半,可若再不行动,今后的天只怕就不会再有分明的黑白界限,只有一片悲哀的混沌了。 他只能强忍悲痛,咽下酸楚,狠狠擦了一把眼角的热泪,拿出神笔,在虚空之中划出许多咒文,再以层层叠叠的的小咒文,描绘出一个隐约的人形。 那个人形是在他接过笔之后,就直接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的,好像是丹希的记忆也留在了这笔上,然后传递给了他。 所以苏折一笔笔画来,那空中的人形渐渐地清晰。 然后慢慢地,他眼前的世界忽然像是一道镜子似的出现了无数道裂纹,这纹路和裂口渐渐如潮水一般无数条地向外崩散,最后彻底破裂,从中溢出了难以形容的彩光与神辉。 在这种目眩神迷的光彩中,一个人形隐隐出现在了光团的中央,好像是从里面跳脱出来的一抹影子,他竟从中走了出来,显出了隐约的轮廓、接着是不断涌现的色彩。 在苏折无比惊异和愕然的注视下,一个身着神仙道衣,周身遍布华彩的年轻男子,站在了他的面前,其面容身形就像是一副兼具了天地精华的画,无论是比例线条,还是光影深浅,都接近完美中的完美。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出这一人所代表的美感。 可与之相对的,他的眼神却透出穿透万世的苍冷漠然,突兀地抛过来一眼,苏折就彻底怔住了,好像自己所有的欲望感情都被这一眼给看空了。 “异世的小金乌,是你召我来此的么?” 他说话不急不缓,但一字顶着一字出来,好像一张旨意牢牢顶着苏折。 苏折压下心中的澎湃,尽力冷静地解释道:“画祖,您在这个世界的分|身遭到了其他仙祖的围剿和徒弟的背叛……如今这位徒弟已然篡夺了画祖的位置,要对画仙一脉的战龙赶尽杀绝……还请您出手……” 画祖却摇了摇头:“本尊不能干预此世诸生的命数。” 苏折一愣,惊道:“可这不是别人,是您在另一个世界的对应体!有这么一个欺师灭祖的徒弟,您难道还能看得下去,您莫非不该出手管管么?” 年轻的画祖依旧摇头:“即便如此,本尊也不能干涉。” 苏折心中一痛,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却被他瞬间狠狠地擦掉。 “为了召唤你,丹希老师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光亮和色彩去修复这支笔,如今你却说自己无法干涉!?我们虽非同一世界,却也在维护道统、剿除天魔,您怎么能见死不救!” 年轻的画祖微微一垂眉,他的面容虽然年轻,可眼角眉梢的每个部分都有很深的资历,随便一动就是一副历史。 “本尊知你所忧,可本尊也不过是一抹在此世的投影,不能杀死天空上的那位。” 苏折的眉头微微一搐,冷声道:“你不能杀死那一位,难道连限制和封印他也不能么?” “不能,也不该。” “若您一开始就决定了袖手旁观,那您还受召过来干什么?” 年轻的画祖微微挑眉,却没有半分人气儿,只像一个完美的佛像被一个工匠利落而干净地在脸上刻了一小刀。 “小金乌,你可知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苏折的表情沉了下来,似乎是彻底失了恭敬: “若你真不能干涉此世诸生的命运,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即便我攻击了你,或者想法子夺取你身上的一点精华颜色,你也不能对我怎样?” 年轻的画祖居然笑了,他笑起来就好像把整个世道的笑容都汇聚在了唇角,显得一种弧度透出了千万种味道。 “你这后生晚辈的胆子,实在是比天上那位还要大几分。” 苏折冷声道:“如果你不帮忙,等到陈小睡的睡意散去,那位掌教苏醒过来,我迟早也会被撕碎,反正都是鱼死网破,为什么不现在就做呢?” “最起码,能在死前冒犯一回异世界的创世仙祖,也不算是白白活了这一遭,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