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黑黑的嘴边。 此番动作反复几次,先前凶神恶煞的奴儿黑黑竟渐渐收起了最初的獠牙,乖巧地躺在地上露出了自己的肚皮来,似乎在等着另一只胖猫儿喂肉给自己吃。 众人望着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纷纷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议论声亦如滚滚沸水般炸开: “你们看清了吗!奴儿三三竟然在摸奴儿黑黑的脑袋,表情似乎还很享受……” “一只猫儿在摸另一只猫儿……我这是在梦里吗……” “好想捏捏奴儿三三的胖爪啊!” “嗐!你们都没看出来吗,奴儿三三是在‘驯服’奴儿黑黑,这可比单纯的角斗有意思多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奴儿三三身上,却未关注到一旁脸色越来越黑的乔松。 直到那人不知从哪取了跟带刺的棘鞭,赤着眼睛径直地走向了躺在地上打滚的奴儿黑黑,人群才重新骚动起来。 张暄竖起两道眉毛,向前几步试图拉住乔松,厉声道:“乔二!你作什么!” 乔松却像被抽了魂似的,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阎王脸朝奴儿黑黑走去。 奴儿黑黑见主人朝自己走来,还讨好地摇了摇尾巴,主动把脑袋凑了上去,以为主人要和以往一样爱抚自己。 殊不知得到的确是足以打裂骨头的一鞭子! “嗷!!!————” 一鞭下去,奴儿黑黑背上登时被抽出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来,朱褐的鲜血将周遭的皮毛染得湿红。 “嗷呜——!!” 钟淳见状愤怒地朝乔松扑了上去,结果被那人一臂攘开,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啪——!!” 乔松边抽那疼得嚎叫的黑脸猫儿,边恶狠狠地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我叫你躺下!我叫你躺下!今个儿非在这抽死你这不服管教的畜生不可!!” “啪——!!!” “啪、啪——!!” 那奴儿黑黑本是乔府下人从林子里抓来的,虽在府中训了几日,但到底还是野性未脱,被狠狠抽了几鞭后竟也燃起了几分生存本能,就在众人以为这可怜猫儿要被活活打死之时,它竟尖叫一声,一爪劈开那棘鞭,朝乔松扑身咬去—— “……啊!!!!” 乔二暴地惨叫了一声,手中鞭子滚落在地,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小腿。 只见原本雪白的衣袍突然现了两个血淋淋的窟窿,里头的血还在不止地往外淌着。 “公子!!”乔家下人见状立马惊恐地俯身将其扶住,从襟中掏出布条为其止血。 那奴儿黑黑刚尝了血的味道,骨子里的肉食本性又被重新激发了,更何况它刚受了重伤,急需补充些东西来维持体力,它黑洞洞的眼睛在人群中转来转去的扫了几圈,最终锁向了离自己站得最近的张暄! 不好——! 钟淳见那黑脸猫儿朝一脸怔滞的张暄扑去,想都没想就狼狈地爬起了身,四肢并用地朝那人撞去: “嗷!!!” 张暄还沉浸在方才奴儿黑黑袭主的震惊中,蓦地眼前闪过一只带着血气的利爪,身体还未来得及动弹,便被一阵出奇大的力量给扑倒在地。 他惊魂不疑地看着眼前陡然出现的一张血盆大口,眼看着那滴着血的獠牙就要咬向自己的脸,但极度惊恐之下,整个人却僵硬得有如被冰冻住一般,一点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嗷!!!” 就在这时,一团棕红色的球像风一般呼啸而过,硬生生地将动弹不得的他给撞到了另一侧。 张暄瞳孔骤地一缩,眼睁睁地看着那奴儿黑黑的尖牙一口咬在了胖猫儿的爪背上,失声喊道:“奴儿三三——!!” 钟淳已无心去看小魔头的表情,事实上,他已经奴儿黑黑那一口咬得意识模糊了。 痛,好痛——! 掌骨和手臂仿佛牵丝木偶一般完全脱节了…… 奴儿黑黑尝见肉味后更是狂性大发,嚎叫着将钟淳压倒在地,双肢牢牢地钳住自己的猎物,如同野兽进食般迫不及待地朝他一口接一口地咬下去。 “…嗷……!” 钟淳发出一声虚弱地痛呼,尽管他已经尽力挣扎抵挡了,但到底敌不过在野外捕猎经验丰富的奴儿黑黑,不一会儿他的身上就像长满疮的柿子一般,被咬得左一个洞,右一个孔,汨汨而出的鲜血将火焰般的皮毛染成了深黑色。 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模糊起来: “……快!快去叫先生们来!去拿剑!!” “先生们不在……门口停了辆马车……他们都去……” “奴儿三三……!奴儿三三……放开!放开它!!…” 是张暄的声音,尾音还带着股快要撕裂的哭腔。 啧,真难听,跟待宰的公鸭叫声似的—— 他还以为这小魔头天生就没心没肺,连眼泪都不会流呢…… 就在这时,钟淳恍惚地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紧接着便感觉压在他身上啃咬的奴儿黑黑兀地止了动作。 “噗——” 那声音极闷,仿佛利器贯穿盛满水的羊皮囊的动静。而后便闻“嘭”地一声,里头的东西被一股脑地全都炸了出来! 只见奴儿黑黑仍保持着那凶恶的表情,但身子却有如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诡异地往前歪倒,随后“嗙”地一声摔在了地上,连挣扎的反应都没有。 钟淳被惊得脑中清明了一瞬,他忍痛擦去了喷溅在他脸上的血迹,睁着眼睛往奴儿黑黑的尸体上望: 只见那黑脸猫儿的背上正直直插了只雕翎箭,箭身不偏不倚地贯穿了它的胸腹,从胸口下方探出一截被染得血红的箭头来。 而奴儿黑黑喘了几口气后,便保持着大瞪着眼的姿势,彻底没了呼吸。 就在意识即将溃散之际,钟淳感觉有人朝自己走来,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人是谁,却只看见一片素色的衣角。 昏迷之前,他感觉有只宽阔的手将自己的身体给托了起来,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只闻见了一股似凉水般的苦檀香。 …… * 幽室灯清,夜半烛深。 钟淳醒转后,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秋香色的四角复斗帐中。 环顾四周,只见帐角系着四串宝珠琉璃串,质地通透,明心如玉,在灯火的照拂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身下席是冰簟席,身上衾是金缕褥,脑后枕是白玉枕,他陷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中,头脑昏昏沉沉,一时疑心自己是否已经到了仙宫。 “我这是在作梦吗?” 钟淳神游似的在床上张望了一圈,恍恍然地伸了伸自己的爪子,往自己的脸上掐了一把,刚一出手,便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来。 疼——!! 果然自己不是在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