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这个?莫非那人早就知道胖猫儿是自己了? 钟淳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莫非那人在计较自己变成胖猫儿时偷偷爬上床睡觉的事儿?不对,这睡都睡了好几个月了,再回过头计较这些作什么? 那是在计较……自己七夕那夜趁着酒醉偷亲他的事儿? “过来。” 钟淳全身一僵,大抵是因为心里有鬼的缘故,整个人缩在廊柱后不敢动弹,硬着头皮道: “……不、不过来!” 室内静了好半晌,他听见一阵靴履踏在地砖上的清响,心头警觉起来,但还未来得及打上夺门而逃的主意,便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那人拦腰扛了起来,跟卷凉簟一般抄着扔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 钟淳一头栽进暖烘烘的云缎里,腚却四仰八叉地撅在外边,成了个极其不雅的姿势,急得叫出了声:“你……你说过不打手心的!” “嗯,我说过。” 张鄜将钟淳压在自己腿上,一手摁着他后腰,另一手摸至那绣着金鹊的软滑缎裤上,往下一扯: “啪!!———” 他面上冷冷清清,这一掌却毫不容情,甚至用了尽八成的力,直接将钟淳打得一嗓子嚎了出来,眼泪也懵然地飙出了眶。 “……啊!!疼、疼!……” 钟淳喊疼倒不是因为他耐不住痛,而是因为他的屁股确实娇气,从小到大也没见得有人敢往这上边招呼,故而养得十分不禁打,指头往那臀上一握都能抹出一道红印来,更别说下此等重手了。 张鄜那双手实在称得上历经风霜,上头又全是斑驳交错凹凸不平的伤痕,上头的老茧比糙纸还利上几分,这一掴下去,上边登时现了个显眼的巴掌印,血殷殷的,望上去有些吓人。 “不疼怎么长教训。” 他沉下声音:“你犯的第一个错,是在中秋夜的金麟台上。” “知道犯的什么错吗?” 钟淳感觉自己的半边屁股火辣辣地刺着疼,裤子被剥到了膝上,只得衣衫不整地光着个腚,而那人身上衣冠绶带一应俱全,连腕间的檀木佛珠也巍然不动,一种无地自容地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我……我不应当被钟戎的三言两语激得上当,也不应当在台上当着众人的面逞凶斗狠……不过……都是他先出言不逊我才……” 紧接着,又是重重地数掌: “啪!——” “啪!啪——” 钟淳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眼角又滚出两滴泪来,连鬓边那梅枝也失衡地坠到了地上。 “你知道这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谁吗?” 张鄜声色渐冷:“是你父皇。” “你不是当着众人之面逞凶斗狠,是当着你父皇的面手足相残,这可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忌讳。” “连我在圣上面前说话都得斟酌几分,你胆子倒是够大,直接在他的逆鳞上踩了一脚,亏得当时你父皇还未彻底动怒,若是他当真要下旨将十三殿下贬为庶人,在座之中有谁有胆子敢逆抗圣命来保你的?” “不管你父皇病重到何种程度,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便是这大宛中最有权势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一言能定天下人生死的人,你身为皇子,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在他面前更要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不要再试图尝试做违逆他的事,可记住了?” 只见钟淳垂着脑袋,似乎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方才印着指印的地方高高地肿了起来,刺眼地红了一片。 张鄜以为他认错态度诚恳,正要细数十三殿下犯下的第二个错时,忽然感觉怀中之人的身子突然一阵阵抽搐似的发起抖来,面色微微一变,将钟淳翻过身来: 却见那小殿下眼睫紧紧闭着,一张小脸已经被泪浸得湿透,腮边的两道水痕仿佛某种绵长的哀伤,一直延到脖子根,连颈边的毛领也洇湿了。 他把钟淳的缎裤拉至腰上系好,将人抱至腿上,抹了一把那湿漉的脸颊,叹了口气: “在无色天上流那么多血都没掉眼泪……这才打了几下,就哭成这样?” “……” 钟淳自己也知道很丢脸,狼狈地别过眼,但下颔却被张鄜的手紧紧扼住,只得迫着仰起头来,泪珠跟断线一般划过脸颊,被烛火映得有些可怜。 “在想什么?” 任是再硬的铁石心肠,看见眼前此景也应当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他张了张嘴,似乎又觉得说不出口,总是想把头扭过去,却一次次地被张鄜扳过来,听见那人不轻不重地恐吓道: “不说?不说就一整晚在这里待着,让陈仪再找根绳子把你也吊起来。” 钟淳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内心挣扎了半晌后才开了口,拖着股浓长的鼻音: “敏哥哥……” “什么?” 他哽咽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敏哥哥……在父皇跟前……也要如履薄冰吗?……” 在宫中,先太子钟敏的名字已经有数十年未曾被人提过,宫人们将他与先皇后的名字作为某种秘而不宣的禁忌,以免因着当年之事而招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张鄜这回沉默了许久,良久才松开了手: “他不用。” 钟淳心里忽然十分难受,那种难受和先前受皮肉伤的疼痛似乎全然不同,更像是一种久长而折磨的钝痛,这是他天真而懵懂的心头一回尝到如此真切的苦味。 他不想待在张鄜的膝上,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那人力气很重地按回了怀里。 “因为他已经死了。” 张鄜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用手背拭去钟淳脸上的泪:“已经死去的人不需要思考怎样讨人欢心,怎样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怎样才能在宫中更坚强地活下去。” “所以你也不用嫉妒他。” 钟淳喉头一噎,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张鄜面前根本无处遁形,忙涨红了脸道: “我没……” “诚然,他所拥有的一些东西是你无法拥有的,但反之亦然,你所拥有的一些东西也是他无法拥有的。” 张鄜观察着钟淳落寞的神情,道:“寒容与同你说了什么?” 钟淳想到寒容与警告他的事,又想起三哥同他说的那些话,心头一突,干巴巴道:“没什么……是我,是我这几日翻阅典籍的时候看到的。” 张鄜皱了皱眉,似乎并未相信这种现编的说辞,但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轻叹了一声: “我方才说的这些都记住了?” 钟淳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泪,点了点头,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我……有什么是他没有的?” 张鄜在他的腰间抚了一下:“太子幼时曾向我讨过这把断红,我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