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还说不准呢! 于是他胆一横,嘴巴答应得比脑子还快: “行!我们今晚就去!——” * 五台山原名“虎头岭”,因着其山峦地势远望像只猛虎而得名,在前朝陈武皇帝定都上京前,就是座人迹罕至的野山头。 后来随着佛道两教的兴盛,山上的道观佛寺才逐渐繁盛起来,直至今日屡建屡毁,只余下西莲寺这座主寺。 西莲寺信奉中原佛教,主殿设有释迦摩尼金身与四大天王像,寺中有弟子四十余众,平日里主张戒律清修,故而虽身处闹市之境,信徒香火却依然寥寥。 住持文若大师修行造诣颇深,近年已入证道之境,与张鄜更是有多年私交,故而自从知晓丞相此次祈福一行,便早早遣了沙弥去山门口迎接贵客。 “温大人传话给我,说大人您要他查的那几个守陵人果真有问题。” 陈仪望着不远处的灰衣沙弥,压低了声音道: “思陵那个自杀作阵眼的叫王武,住在马川沟三里街的一处铺子里,不是上京本地人,邢狱也查不到他的户籍,但从他的街坊邻居那打听到他是从南边上来的,好像……还有一群兄弟。” 张鄜示意他:“继续说。” 陈仪道:“邢狱又将同王武有过交流,且在思陵下过墓的几个修葺工人捉起来审问,但他们的嘴很硬,一口咬定不认识这个人,并且都说自己在事发那日被某种药迷昏了,醒过来之后才发觉地宫密道的图纸被人窃走了。” “关了几个人?” “四个人,都不是上京本地人。” 张鄜道:“既然以温允的手段都审不出,说明极大可能有人拿他们的妻儿作胁,这几个人当过兵,都是硬汉子,如此看来,倒也不必继续审了。” “杀三个,留一个放了。” 张鄜微微眯起眼:“还有,将四皇子府上的侍卫都慢慢换成我们的人,每时每刻盯紧慎王府的大门,看看能不能顺着这条线吊到背后的鱼。” 陈仪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躬着腰递给了张鄜。 信笺上那歪歪扭扭的【三哥亲启】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前几日从十三殿下府中截下的。” 张鄜在雪中一目十行地览完了全文,只在“能不能让我也跟着你的车马一起走?”的结尾处留下了一道不明显的皱痕。 陈仪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斗胆地试探问道:“……这信是——” “珍珠雪片糕和八宝茯苓糕,还有梅柑柿饼、牛乳酪糖那些产自金墉的腻嘴东西,各寄一箱至十三殿下府上。” 张鄜云淡风轻地将信折了几折:“至于这信。” “烧了。” 第75章 疯魔(三) 金雀阁身为坊中第一流的头牌,背靠上三家之一的雨陵公孙氏,才得以多年在京中屹立不倒,又因着这层隐秘关系,成为了朝中官员心照不宣的好去处之一。 只见那朱红楠木雕花阔门一左一右地镌着: 【露重香烈,万种春风枕边寻迹】 【殢雨尤云,无边乐事梦里销魂】 横批笔走龙蛇地提了“偏入红尘”四个风流大字,不知出自哪位来此寻欢的才子之手。 阁中陈设吃食亦是同寻常妓坊有云泥之别,只见每层小楼皆铺了层西海商贡的羊毛毡毯,迎客的酒是徐都运来的陈年松醪,堂前点的香是通州产的静水零陵香,可谓是穷尽豪奢,气派无限。 甫一进厢房,钟琼与钟珏便轻车熟路地将一对双生妙人揽入各自怀中。 这两人是对刚满二八的兄妹,兄长名唤松微,小妹名唤月露,都生得一副桃腮雪颈的招人模样,既通晓琴棋书画,伺候人又十分贴心,于是便得了这两位皇子的恩宠。 钟淳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奈何不住被这对兄妹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不一会儿双颊便红到耳根了。 阁中之人识礼数,来往路过吹弹唱拉的人见着他都是一口一个“十三爷”地叫,更是将他捧得软绵绵轻飘飘的,仿佛一脚踩进了白云温柔乡。 几杯温酒下肚,钟淳便有了醉意,皱着眉挥手打发了涌上来的莺莺燕燕: “——你们说的那个、嗝!……那个宝贝呢!” 钟琼与钟珏相视一笑,慰声道:“唉哟……十三弟可别急,好东西都是留到最后的,待你见过那宝贝……定然会稀罕得紧的!” 只闻那杏色石榴绣帘后传来一阵丝竹之声,奏得正是时下街坊最风靡的《玉楼春》。 待最后一句唱词落定,帐帘徐徐向两边拉开,露出了抚琴之人的面容。 那人一袭长衫,容貌竟与当朝丞相张鄜有着六、七分神似! 钟珏自觉此举堪称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脸上不由显出几分隐秘的得意来,清了清嗓子,正欲向钟淳献宝。 谁知一回头,却望见他那十三弟脸色陡然大变,竟仓皇地矮身躲进了面前的圆桌底下! 钟珏:“……” “……小十三?小十三你出来看看这是谁?——” 桌底下传来一阵悲愤的声音: “嗝!你们……你们两个混蛋给我下套!……嗝!” 大惊之下,他十三弟竟是控制不住地打起嗝来了! 钟琼知晓他是误会自己伙同丞相要抓他现行,心下不由觉得好笑,低声哄道:“你六哥怎么会害你呢?!丞相现下正在五台山,怎可能会到这儿来?你好好睁大眼看看他是谁?——” 又过了好一会,在周遭人的隐笑声中,钟淳才小心翼翼地从桌下探出了头,谨慎地露出一双眼睛。 却见那人眉目虽与张鄜生得有些相像,但年纪似乎才二十出头,鼻子嘴巴都是崭新的,瞧不出一丝被风霜摧折过的痕迹。 “小人时垣,交过十三殿下——” 那名唤时垣的人微微一笑,在钟淳面前低低地一俯首,环佩如月襟如水,端得是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儒雅方正。 钟琼笑道:“小十三近日来心情不痛快,时公子可要好好地‘伺候’他,若是伺候得好了,好处那是少不了你的。” “是,谨遵六殿下教诲。” 钟珏将一旁的松微揽到怀里重重亲了一口,邪笑道:“好了好了,我等闲人就不必在此凑热闹了,小美人儿也等急了罢!别急,八爷这就带你入洞房!……” 松微面色一红,欲拒还迎地推搡了几下,便惊喘着被那草包一把扛了起来,带嗔地怪罪了几句,后边的话便渐渐稀不可闻了。 而钟琼带着月露告辞后,房中只剩下了钟淳与时垣二人。 “……你、嗝!……你过来!……” 钟淳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行径便觉得丢脸,但这嗝一时半会还止不住,只得装模作样地沉着张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