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长随敲了敲门,禀报道,“王爷,郭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瑞王回过神,搓了搓小腿,端起茶杯走到了火盆旁。
郭先生就是郭杰,他随长随进来,拱手道:“学生参见王爷。”
瑞王坐下了,指指对面的马扎:“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吧。”
“谢王爷。”郭杰拘谨地坐了半个屁股。
瑞王示意长随倒茶,“过去十天了,那边依然没有动静,你怎么看!”
他口中的十天,指的是纪霈之按兵不动,迄今为止已经十天了。
因着“官道机关”事件,顾时与他的联络骤然减少,他对西北的掌控力亦越来越小,几乎得不到任何关于纪霈之的重要消息。
朝廷虽有邸报,但镇北侯只说龙虎军需要养精蓄锐,让兵部保证粮草供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粮草供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大弘已然在嘉兰城开战,大炎两方作战,军费早已捉襟见肘。
一个月内,如果西北仍不收兵,他就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届时嘉兰城因为气候温暖,物产丰富,朱雀军还能坚持几日,龙虎军就很难说了。
郭杰道:“王爷,江湖传言,说陛下正在搜罗炼丹师。”
“炼丹师”瑞王面色一沉,“为什么!”
郭杰摇头,“有人说,陛下的身体扛不住了,想靠丹药续命,还有人说丹药可以解毒,陛下已经找到方子了。”
瑞王蹙眉,眉心的川字纹能夹死一只苍蝇,“唐门有消息吗!”
郭杰道:“关于陛下的消息没有,但学生听说唐大姑娘设计了一款新投石车,威力不错。”
“这……”瑞王沉吟着,“唐家人如此积极,想来陛下还很康健!”
郭杰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虽说当初顾小将军鲁莽了些,但结合如今的炼丹师传言,大抵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我们的猜测。学生以为,王爷该早做打算了。”
瑞王连连摇头,“他既信任我,我便不能负他。”
为了隐蔽,他把纪霈之的称谓换成了“他”。
郭杰道:“如果王爷这样想,那就中他的计了。王爷不要忘了,他有把皇位传给那位的想法。”
那位,指的是唐乐筠。
瑞王沉默了。
只要纪霈之活着,他就不会跟他抢,即便是计谋,那也是阳谋,人家赢得光明正大,他输得起。
但唐乐筠绝对不行!
这也是他格外关注纪霈之身体状况的唯一原因——大炎是他们纪氏的,他不允许一个唐姓女子鸠占鹊巢。
良久之后,瑞王再度开口:“眼下局势不妙,稍有差池大炎就有灭国的风险。而且,游览皇宫一项已经有了收益,西北军接连胜利,他在朝廷的威望与日俱增,我现在不宜有任何动作。所以,我想请先生继续关注西北,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知于我。”
“王爷英明,不过……”郭杰凑近几分,“如果能在炼丹师一事上做做文章,王爷的威望是不是还能更高些!”
瑞王思忖片刻,到底说道:“这件事可以做,但务必谨慎,绝不能授人以柄。”
郭杰拱手:“学生明白!”
……
……
大弘在嘉兰城开战后,纪霈之又忙碌了起来。
唐乐筠比他还忙。
她上午分析西北一带的所有植物,午饭后替两名归顺的同袍义社成员拔除蛊毒,下午制作甘油,偶尔还要指导炼丹师们炼制浓硫酸和硝酸,晚上和纪霈之一起练功,以保证他的身体不垮。
二十天过去,她瘦了一大圈,颧骨高了,眼窝深了,下巴尖了,便是胸部也平坦了许多。
纪霈之心疼极了,却不敢让她停下来——如果说大炎是一架马车,她就是马车的轮,只要坏掉一只,整架马车便废了。
这般大的恩情,不是用几句好话,几句情话就能打发的。
他只能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吩咐厨房多做她爱吃的好吃的吃食,让裁缝给她做好看且保暖的衣裳,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在大营外走一走,看看西北的苍凉,品一品当地的风土人情。
他想,如果他有下半辈子,那就用整个下半辈子感谢。
如果没有了,这样也很好,至少他纪霈之的陪伴和真心,只给过她一人。
“呼~”门开了,寒风卷着大朵的雪花冲进大帐。
老黄头上顶着一撮洁白进了门,“陛下,嘉兰城的密报和京城的密折一起到了。”
纪霈之收回落在唐乐筠身上的视线,正了正坐姿:“呈上来。”
老黄关上门,两大步蹿过来,将一封封着火漆的密报放在纪霈之面前。
唐乐筠将毛笔搁到笔架上,一边摩挲着手里的草药,一边跑了过来:“陛下,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因为她主张用**攻城,纪霈之便以养精蓄锐为由,让大军驻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