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知晓了。”皇帝勉强应了。
姜楚宁便决绝地走向了那团黑烟。
那些宽慰的话她自己都不信，早已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心理准备。
魔域使者们对她的自觉很满意，命令小魔护送她前往临靖海。
眼看着女儿被几团奇形怪状的黑烟带走，那瘦小的浅蓝色身影渐渐消失眼前，安妃强忍的冷静终于溃不成军。
“楚宁！”安妃凄楚惨绝的哭喊声响彻整座皇宫，听得人心尖颤抖。
姜御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俊朗的双眸猩红泛着泪光，似有一道道利刃刺得他血肉模糊，疼得麻木无觉。
他愤恨地看着前方的那些人，就是他所谓的父皇，还有那装神弄鬼的国师，害了他妹妹。
从今往后，他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强大起来，保护好母妃，为妹妹报仇。
抵达临靖海时，就算在身侧的全是不成形的黑烟，姜楚宁也极有礼节地对他们一笑:“有劳诸位公子了。”
这群小魔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称呼自己，惊奇之余还有一丝欢喜。
小姑娘模样生得极好，又温顺懂礼，一路上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
动了恻隐之心的小魔们，也耐心地嘱咐了她一些来到魔域必须铭记于心的事。
“姜姑娘，来了魔域万事不可自作聪明，不要妄想逃跑，以往惨死的献祭人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作为祭品，你一切都得以魔尊为首，切不可惹怒魔尊。”
“献祭后会堕入炼狱塔，倘若能挨过十八层炼狱则将蜕变成魔，不失为一次重生的机会。”
可成魔又是何等艰难，历年来的献祭人无一例外都只是化为了怨灵，逃不出炼狱塔。
姜楚宁心领他们的好意，双手合十作揖感谢:“多谢诸位公子指点。”
小魔们不敢耽误时间，立即将临靖海破开一道裂痕，带着姜楚宁越过了结界，来到魔域。
魔域的顶空红黑晕染，无云无风无一缕阳光，袅袅黑烟漂浮而过，周遭静谧无声完全没有一丝尘烟气。
大门巍峨庄重，灰白质地，正中央赫然刻着五个鲜红的大字——“魔幽曦月门”。
姜楚宁看见大门后有黑烟浮动，也有身着黑衣的人走来走去。
但她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那是真的人，那不过是幻化为人形的魔。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黑烟后，直到走到一个巨大的圆盘前，他们便停了下来。
突地，空中飞的、地上飘的黑烟全都聚集在圆盘前，连行走的人也立即化成了黑烟来到这边。
浓密的黑烟有序地分成两列，从中间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恭迎魔尊！”
姜楚宁闻言连忙跪下，无尽黑烟里她是无法忽视的色彩。
红黑的上空蓦地炸出庞大的黑金流光，黑烟直坠下来，迅速幻化成人形。
阎玦身着黑色长袍，镂空银刀束发，系一缕鲜红丝带于发中，眉间点缀着紫红色花钿，棱角分明的面容冷峻冰寒。
姜楚宁只敢偷偷朝他的方向瞟了一眼，原来叱咤三界的魔尊竟这般俊朗。
阎玦冷眸看向黑漆漆烟雾中间的一抹浅蓝，阴冷低沉的嗓音回荡着整个魔域:“先送到沧灵宫来。”
“属下遵命！”
沧灵宫地处魔域边界，魔气鼎盛，传闻是魔尊阎玦修炼之地。
姜楚宁被一群小魔腾空架起，旋转着飞向沧灵宫。
每靠近沧灵宫一分，她的心就下沉一分。
这么快就要面临死亡了吗？
饶是之前她再沉静，在面对死亡时也不由得惶恐不安。
沧灵宫门口有一个负责接应的小魔，“魔尊让你做什么就乖乖听命，少受折磨，明白吗？”
姜楚宁鬓发凌乱，却挡不住一张明丽纯净的脸，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看着他，下颌轻点:“明白。谢谢这位公子。”
小魔被她这软绵绵的一声“公子”说得讪笑了下，这小姑娘倒还挺伶俐的。
以往献祭的人族看见他们吓得话都不敢说。
“进去吧。”
姜楚宁点点头，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沧灵宫。
这里不像齐国王宫那般富丽堂皇，宫殿一眼望去全是黑色金色铺陈，殿中央是一汪寒气横生的池水，颜色是黑的。
姜楚宁看向殿最里面的鎏金座椅上的阎玦，跪下双膝，施以齐国最庄严的跪拜礼，“参见魔尊。”
阎玦手中拿着一枚血珠，没有看她，“去池里。”
“遵命。”姜楚宁不敢迟疑，忍着恐惧，撩起长衫，一步一步往池水中走。
池水如一张张魔爪，撕裂般的痛苦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姜楚宁细皮嫩肉的完全受不了这样的疼痛。
但她不敢表露，紧咬着贝齿，冷汗直冒。
在池水没过脖颈时，姜楚宁还在往下走，魔尊不发话她就不敢停。
她铭记着那群小魔的话，切不可自作主张。
在魔域，作为祭品唯一的行事准则便是以魔尊为首，一切听之任之。
“停。”
听到这声命令，姜楚宁松了一口气，忙站稳脚步，澄亮的眼眸看着高高在上的阎玦。
阎玦双眸一敛，将手中的血珠抛了出去。
血珠泛着红光，在姜楚宁头顶旋转，时而上下浮动，时而左右偏移。
片刻后，血珠光芒万丈，池水中的黑渐渐被血珠吸走，恢复了一片晴明。
阎玦轻笑了下，“灵净血，人界居然有这种血。”
姜楚宁的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听到上首男子的笑声，又觉得自己似乎应当让魔尊满意了。
“谢魔尊夸赞。”姜楚宁对他的话不太明白，即便对他的话不太明白，姜楚宁也还是想先顺着魔尊的意思，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日子。
阎玦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抬了抬手:“先出来。”
“是。”姜楚宁麻溜地从池里走了出来。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候命令。
阎玦遇到了只有仙界高神才会拥有的灵净血，心情极好，“你在这儿挑一间寝殿住下。”
“多谢魔尊。”
姜楚宁心有疑虑，却不敢多问，更不敢磨叽，快速选了间寝殿。
她选的寝殿是沧灵宫内距离魔尊寝殿最远的一间，房间不大，却很宽敞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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