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哥哥都要好。 人在年幼时,其实并非什么都不懂。 赵轻禾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妈妈偏爱自己。 又或者,妈妈只爱自己。 稍长大些,又听说“重男轻女”的理论。 可赵轻禾从来都是那个被捧在手心上的人。 偏爱叫她变得骄纵,尤其是在面对沈颐洲的时候。 她不叫他哥哥,她对他颐指气使。 后来回想起来,沈颐洲其实一次都没叫赵轻禾好看过,可他明明可以的。在她那样无礼、傲慢地对他说“这个家里没人爱你”的时候。 赵轻禾五岁时,沈颐洲被送到佛罗伦萨读书。他们很少再见面,家里只有赵轻禾和她的爸爸妈妈。 从那时开始,赵轻禾偶尔会想起那个很久没回家的哥哥。 她问箫琴:“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箫琴回她:“我也好久没联系他,不太清楚。” 再后来,就是赵轻禾八岁的时候,箫琴带着沈颐洲回到了中国。 她和爸爸留在法国。 那个时候她才朦朦胧胧知道,原来她的妈妈,不是她“法律上”的妈妈。 只有沈颐洲才是箫琴“法律上”的孩子。 她应该嫉妒的,她应该生气的。 可赵轻禾心里却无法升起任何一种责怪的情绪。 因在她出生后的八年里,她其实独享了箫琴所有的母爱。 而后,她便和箫琴失去了频繁的联系。 偶尔有电话来,也是匆匆忙忙、遮遮掩掩。 赵轻禾理解,可其实也有几分怨恨。 怨恨箫琴的懦弱,不敢与沈颐洲的父亲摊牌、分开,怨恨箫琴的出轨,叫她如今“没了母亲。” 而后,也断断续续不再联系。 直到那年箫琴车祸,她第一次来到中国,第一次在她的哥哥身边完整地待上一年。 亲情实在是件难以用道理来言说的东西。 他们分明分开了那么多年,赵轻禾却能在再次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哭得泪流满面。 沈颐洲皱眉,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他怀了孩子他不认。 赵轻禾声音含糊:“你这人风评这么差啊?” 沈颐洲皱眉,直接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但最后,还是叫她住进了自己家。 他对她总是忍耐。 赵轻禾此刻想起来嘴角仍然上扬。 “哥——”她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忽然看见沈颐洲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掉了头。 “诶,怎么掉头了?” 沈颐洲目视前方,声音平淡:“有东西落家里了。” 车子一路往回开,赵轻禾也没再多问,只说要不要先给箫琴打个电话,怕她等着急了。 沈颐洲说不用。 没几分钟,他们就回到了别墅外面。 沈颐洲朝空荡荡的路边扫了一眼,叫赵轻禾就待在车里,他很快回来。 随后,他推开车门,大步朝家里去了。 门铃响起,阿姨很快来开了门。 “沈先生怎么又回来了?” 沈颐洲看了眼鞋柜,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家里。 “东西忘拿,一会就走。” 他说着就换了鞋往楼上走,卧室门推开,很快又折返出来。 阿姨还在楼下客厅打扫卫生,听见他似随口问道:“刚刚家里来过人?” 阿姨一愣,直起身子。 “没有啊。” 沈颐洲步伐依旧平稳,来到楼下,瞥见门口处有一个黑色的袋子。 “这是什么?” 阿姨看了一眼,“诶呀”了一声。 “我刚刚搞卫生给搞忘了,”她说着把那个袋子拿起来递给沈颐洲,“刚刚门口有个快递送来的,我开门的时候快递就放在门口的地上了。真奇怪,以前快递都是送到保卫室的,今天直接送到门口了。不过现在的快递员也真是不负责任,没等我出来就这样放在地上,到时候被人随便拿走怎么办?” 沈颐洲嘴唇轻抿,接过了阿姨手上的袋子。 打开,是一个被布帛包裹着的东西。 再打开。 是他的一块手表。 沈颐洲两指拿着那块手表,灯光在光滑的表面上折射出凌厉的光。 “是个女的?”他目光仍在手表上。 阿姨反应了一秒,才明白他问的是那快递员。 “是的,是个女快递员。” “她还说什么了?” 阿姨皱眉仔细想了下,“没了,从头到尾她只说了‘快递’两字。” 阿姨似是察觉出沈颐洲语气已不悦,心下也犯难。 “沈先生,真是抱歉。这快递的确来路不明,我下次一定注——”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哐当”一声。 阿姨身子一颤,看见沈颐洲把那手表随意丢在了茶几上。 他低头去换鞋,淡声道: “扔掉吧。” - 重新开往餐厅的路上,沈颐洲没再说话。 下车的时候,赵轻禾拉了拉他的衣袖。 “上次你们家三口饭没吃成,你别太怪妈妈。这事她原本就不占理,虽说答应你一起最后再吃顿饭,但临阵脱逃也的确像她的作风。这次就我们两人和妈妈吃,气氛也好些。” 沈颐洲面上看不出情绪,很淡地笑笑:“行啊,我和谁吃不是吃。” 赵轻禾抿了抿嘴。 “哥……” 沈颐洲却似并未听见她说话,直直往餐厅里去了。 箫琴迫不及待要离开中国,原本和沈恪离婚之后她就打算立马离开的,但是赵轻禾听说之后也飞了回来,说是想和哥哥再一起吃顿饭。 赵轻禾心里清楚,这下箫琴彻底挣脱了沈恪的束缚,下次沈颐洲再见到箫琴怕就是永远都遥遥无期了。 可眼下,赵轻禾看着沈颐洲独自走进餐厅的背影,却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吃饭的餐厅是箫琴亲自选的,意大利装修、意大利主厨,她曾经来过很多回,因这让她轻易想起那些她在意大利度过的快乐时光。而如今她终于可以挣脱囚笼,便也以这家餐厅为她这段坎坷的过去画上句号。 “我和你爸爸打算重新搬回巴黎。” “你就在伦敦好好读书,周末我们回去看你,不多远。” “我前天已经叫人在看巴黎的房子了,过两天我也发给你看看,你选一个。” “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上次的男友分手了对吧,没关系,妈妈到时候再帮你看看。” 赵轻禾心跳如擂,不敢去看沈颐洲的眼睛。 只低声地应和着箫琴近乎亢奋的谈话。 “轻禾,妈妈终于自由了!”箫琴用力地将自己的红酒杯碰上赵轻禾的杯子,一声脆响,她仰面将红酒一饮而尽。 赵轻禾用余光去看沈颐洲。 幽暗的餐厅里,他一侧的烛光微微跳动。 温黄色的光犹如一张被风吹动的纱,朦胧地在他的眼里鼓动。 他几分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眼帘垂下,像是困顿。 却更像是为了给箫琴的快乐留出空间,好叫她千万别对他流露出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