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声颂歌。 他们要这样一路走到霜角雪山上去,次日方返。身后除了一千王庭亲卫远远护持以外,并无其他魔族跟随。 期间,祭司可以喝热水、吃干粮以及轮换休息,但手捧骨骸的“受寒者”却必须不饮不食。这样严酷的考验,绝非常人可以忍受。 “王也不必总是亲自主持祭奠。” 那时天珀还未被封为少王,仅仅是魔王手下的亲卫长。金眸的小女孩神色间满是阴郁,嘟囔道:“除了吾王之外,我还从未听说哪个部落首领每逢冬季都要亲自受寒。交给塔达老头子去折腾好了。” 她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看向旁边的摩朵。这位劣魔将军跟随魔王起于微末,或许愿意劝一劝呢? 摩朵看穿了这女孩的小心思,懒散地哼了一声:“噢,可别瞧着我,以吾王那个脾气,我去插嘴,他只会叫我生吞火石。” 两位女魔骑在角马上,远远地率亲卫跟随着。 忽然,走在前方的昏耀在风雪中侧了侧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宫殿的方向。 天珀和摩朵也不禁随之看去。 一个白袍人影静静地站在宫殿窗口处,似乎与她们的王遥遥对视了一眼。 “哼,那个人类圣君……”天珀皱眉低声,“吾王似乎很中意他。” “人类贱猪而已。”摩朵讥讽地勾唇。 “那可是能与吾王正面过招的人类,”天珀冷哼道,“我有种感觉,那家伙很危险,绝不会是表现出来的这样温顺。吾王竟然就这么把人放在身边,隐患太大了。” 隐患,谁说不是呢?摩朵心想,但或许对王而言,这正是一种刺激的游戏。 深渊里缺少乐子,也就只有战斗、杀戮和征服才能激发出兴奋。 摩朵抬眼看向王。昏耀许久才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前方斑驳的雪景中。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魔王的目光有些虚飘,唇角却弯了一下,若有若无地笑了。 突然,昏耀启口,嘹亮而悠扬的颂歌声在雪原上回荡起来。 天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脱口而出:“王怎么……!?” 摩朵同样震惊:“王竟然会唱祭歌,我从未听过!” 不仅会唱,还将那些古朴的音调唱得如此精妙! 别说她们,连昏耀身后的老祭司塔达,以及十个年轻祭司全都懵了,差点唱错调子。 魔王毫不理会,自顾自地高吟着祭歌,踩着雪往前走去。 在长笛般凄越的风声中,魔王的嗓音盖过了塔达,也盖过了年轻祭司们,荡气回肠。仿佛就要这样传到霜角雪山的山巅上,再传到结界崖的顶端,直抵那轮虚幻的月亮所在之地。 天珀与摩朵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珀垂下湿润的眼睛,自言自语:“极寒节,祭奠迦索深渊的每一个冬季,祭奠每一个在饥饿与寒冷中含恨而死的同胞和先祖。” “如今,至少在吾王的王庭之内,终于不会再有族人冻饿而死了。” 作者有话说: 不尽兴,但食髓知味。烦死了,但还是唱了。 第13章 第二年 昏耀从霜角雪山回来,已经是次日的凌晨。 他许久没有唱着祭歌走过雪山了。极寒日的大山堪称白色地狱,等到昏耀结束了祭礼,重新踏入自己的宫殿时,连漆黑鳞片的缝隙里都是冰碴子,已经冻得快没知觉了。 饶是如此狼狈,当他看到迎上来的兰缪尔露出惊愕的神色,依然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快乐。 “吾王!”兰缪尔显然是没见过这种阵仗,焦急地想搀扶他,“怎么弄成这样……” 昏耀哑着嗓子,嘲笑他一声“大惊小怪”。 周围的侍从忙忙碌碌,烧热水、烫酒、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在暖炉多加一倍的火石……昏耀却并不急着沐浴或是进食,而是盯着自己的人类奴隶,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魔王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句。 “您今日明明唱了祭歌。”兰缪尔道,“说什么不是您唱,骗我的。” 昏耀:“对,骗你的。” 侍从们:“……” 众人内心崩溃:不是啊,正常来讲首领确实不需要颂歌啊! 王总不会是为了戏弄这个人奴才临时起了颂歌的兴致吧? 兰缪尔又问:“我也可以学着唱吗?” 昏耀:“当然不可以,人类怎么配唱魔族祭祀先祖的歌?” 兰缪尔抿唇垂眸,不再说话了。昏耀故意晾了他一会儿,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热酒一口口喝下去。等喝完了,才若无其事地转身,用鳞尾轻轻扫过人类眼尾下的那枚鳞片。 兰缪尔眼眸蓦地亮起来,他下意识抓住昏耀的尾巴:“吾王,我现在并不能算纯粹的人类了,对吗。” 侍从们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用眼神疯狂和同僚示意:他!他!这个人类!他他他居然碰了王的—— 昏耀却只是挑眉:“嗯哼。” 兰缪尔:“那您可以教我……” 魔王幽幽地叹一口气,这时才穷图匕见般地露出怜悯与讥讽的神色,摸了摸人类的脸颊,说—— “兰缪尔,你怎么就不懂规矩,哪有王亲自教奴隶唱歌的道理?” 侍从们:“…………” 昏耀说完,干脆地抽离自己的鳞尾就走。徒留兰缪尔露出难以言喻的苦笑,半是埋怨半是无奈地盯着他的背影,嘴里说些什么“空腹饮酒不好”之类的话。 …… 应该说,在宫殿里伺候的侍从们,是最早意识到“王对这个人奴似乎不太一样”的那批魔族。 首领豢养美貌奴仆的事情并不少见,有些也确实能得到一时的宠爱,但终究只是玩物。像兰缪尔这样,与主人同寝同居,病重的时候有主人亲自喂药,平常连饮食都由主人亲自盯着的……绝无仅有。 如此“盛宠”之下,自然会有眼红者。 在这位人奴成为魔王的合化伴侣之前,昏耀身边还有一位固定的合化伴侣,是贴身服侍魔王的女侍官,名叫硫砂。不固定的则来来去去,兴致来了,便享受一夜的露水情缘。 兰缪尔对此表现出极大的抵触。每次昏耀带人进寝殿,他都要躲到禁锁能容许的最远处,试图逃避那些激烈的动静。 但自从魔王撬过一次蚌壳后,无论是固定还是不固定的伴侣们,都奇异地不再被召进宫殿里了。 硫砂无疑是其中最着急的那个。 某个夜晚,体态曼妙的女侍官妩媚地摇摆着鳞尾走进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不等进到深处的寝殿里,她便迫不及待地拥住魔王,当着好几个侍从的面,将身子贴了过去。 兰缪尔立刻抿唇转过身去,恹恹地垂着眼往外走,仿佛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