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就在黎澈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就听他用很低的声音说：“那时候……我不知道黑海的训练强度那么大——” 说到这里，阎琛忽然一顿：“不，其实我大概能猜到。” “你想说什么？”听他提起以前的事，黎澈眉头不悦地拧起。 阎琛转过身看着他，低声问：“如果我没有跟你定那个约定，你还会来军校吗？” 视线交汇，黎澈先避开了。 “没有那么多假设。”黎澈推开落地窗，余光见阎琛还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搭着边框的手收紧，低声反问，“如果不是我，你会来军校吗？” 矮墙边，阎琛听到这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黎澈也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他们义无反顾地改变了对方的人生轨迹，却无力为对方的人生负责。 阎琛思考了片刻：“我不知道。” 黎澈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那你还问我？” 阎琛：“不过我从来没后悔过。” 黎澈眼神一闪，想说他也没后悔过，可话到嘴边，眼前却浮现出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让他怎么都开不了口。 烦闷沉重的情绪压着心口，让黎澈喘不过气，他不想再思考下去，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夜深了，晚安。” 看着落地窗在眼前关闭，窗帘遮蔽里房间里的灯光，阎琛在矮墙前站了许久后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黎澈趴在床上自闭，回过神时想到阎琛也许还在阳台，又猛地冲过去，扒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确定人已经回去后才松了口气。 “干嘛突然提以前的事？”黎澈托着下巴坐在书桌前，不满地嘟囔，“本来晚上挺高兴的。” 【你可别失约哟~】 眼前忽然浮现出他在游戏里给阎琛的回复，黎澈猛地回过神，一拍脑门，低骂了一句。 不会是他刺激的吧？ 想了想，黎澈划开终端，点开和阎琛的信息界面，在对话框里编辑了一行字，可手指悬停在发送按钮上，又给删了。 有些话只能当面说。 发信息显得他很怂。 黎澈打算第二天见到阎琛时，就把这事好好说清楚，结果第二天根本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 两位主教官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早上都在为校际联赛做特别训练，连不参赛的学生也遭了殃。 见学生们累得躺在地上抱怨，陈锋冷漠地背着手，丝毫不为所动：“这样的比赛以后多得很，提前适应对你们来说是好事，谁敢再抱怨，再加一组障碍训练。” 所有学生：“……” 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11点结束，二十个参赛的学生去战备部领取这次比赛用的装备。 开车到达战备仓库，外厅是两排自助领用设备。 阎琛用终端扫过感应区，设备屏幕上立刻跳转了选择界面。 这一页会显示个人信息下报名的所有比赛。 阎琛以为自己名下就这一场，没想到旁边还有“第八军团见习（时间待定）”。 阎琛：“……” 那老头下手倒是快。 阎琛点击“校际联赛-荒星探险赛”，系统提示核对身份信息，扫描虹膜，之后跳转到正在准备装备的页面。 不过五分钟，屏幕上显示出一列清单，设备下方的盖子打开，里面推出来一排的工具和专用作训服。 环宇的校际联赛放在摇光座Y631上举办，那是个还没完全开发就遭遇大天灾，被迫终止开发的荒星，只配备了基础的引力装置和人工大气，没有基础配套，不过用来比赛则是刚刚好。 探险赛设定在热带，目前正处于春夏季节，给他们准备的作训服材质柔韧轻薄，具有很强的防辐射和紫外线的作用，不过其他工具就少得可怜了，除了必要的多功能护目镜、方向仪、纳米绳索、医疗箱等，武器一把都没有。 阎琛对照着清单，检查过所有东西，一一放进背包。 白杨拿好东西，从里面走向阎琛：“连把军刀都没有，这也要等到赛场再发吗？” 阎琛：“校际联赛不发武器。” 白杨：“不会要在赛场里捡吧？！” 见阎琛点头，白杨摸摸心口：“不行，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在青少年组待那么多年，大大小小的赛事白杨也参加过不少，像这种开局不发武器的，一般打得都很激烈，加上这次90%以上都是三年级学生，没武器可不得被摁在地上捶啊？ 阎琛看着走过来的黎澈，淡淡地对白杨说：“就当是去熟悉赛场，以后还要参加的。” 校际联赛每年举办两次，参加一次就有五个学分，对经常出任务不在学校的高年级生来说，是难得的可以快速补充学分的途径。 带着装备回到宿舍，阎琛将包里的医疗箱换成了他改装的那个，内侧底部已经贴上了屏蔽器，可以过飞行器的安检。 阳台传来轻微的敲击声，阎琛放好东西走出去。 隔壁，黎澈刚洗完澡，正拿着毛巾擦头发，见阎琛出来，有些不自在地胡乱地擦了几下。 阎琛的注意力立刻全部转移到他翘起的头毛上：“什么事？” 黎澈：“关于昨晚的话题——” 阎琛：“怎么说？” 就这么干说啊？ 没了昨晚那个氛围，黎澈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阎琛木着脸催促：“快点，我还没洗澡。” “那你快去洗。”黎澈翻墙跳过去，摁着阎琛的肩膀往里走。 阎琛：“你不是有话要说？” 黎澈：“要说的有点多，你边洗边听。” 阎琛：“……” 又想玩什么把戏？ 片刻后，阎琛在淋浴间里洗澡，黎澈就坐在外面的马桶盖上，哼着歌擦头发。 阎琛搓着泡泡，一脸微妙地瞥了他一眼：“还没想好说什么？” 黎澈哼军歌壮胆，见避无可避，微微垂眸硬着头皮说：“你说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阎琛收回视线：“嗯。” 黎澈：“我想了一晚上，觉得我应该是后悔的。” 阎琛的动作一顿，打来花洒，任由温水淋下，等着他的下文。 “我不该把你拉到这条路上来。”黎澈搭在腿上的手攥紧裤腿，自嘲道，“带你过来后，我自己却消失了。” 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黎澈接着说：“不过，我不会跟你道歉。” 说完后，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水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黎澈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么忐忑的感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看阎琛却有怕看到对方的眼神。 水声戛然而止，黎澈指尖一跳。 片刻后，视野里出现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下一刻头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