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凌泠想,别的他可消受不起。 于是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那真的太麻烦您了,我跟靳哥应该早点告诉您和苏董的。” “没关系,”颂恩喝下一口酒:“我喜欢做那个付出的人,为值得的人特意飞回来,我愿意。” 凌泠为压抑住心里的不适,僵硬地也喝掉一大口酒,这话……到底有没有点别的什么意思啊???他对眼前的这个大公子完全不了解,也怪自己,之前只顾埋头做图,所有跟客户沟通对接的事情都让靳如嗔负责,本来对于工作来说这是很好的,但现在面对要攻略的客户,凌泠觉得自己就跟开盲盒一样,连猜带蒙。 这酒的度数很高,凌泠被辣了下,颂恩笑出了声,轻声说:“慢点,夜还长呢,慢慢来。” 凌泠脸色微红,在回来之前他也喝了不少酒,都是啤酒,这会跟烈性洋酒一混,整个人开始有些轻飘飘的。 他凭直觉,觉得颂恩这个人,又客气礼貌,又直白赤裸,是他完全没打过交道,不知道怎么应付的类型。 但凌泠还记得自己这么大半夜的“送上门”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尝试把话题往他想要聊的方向带,问道:“颂恩先生,听说缇朵现在最重视的就是中国市场,你们接下来在中国会有什么大动作吗?” 然而颂恩似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沉默少许,有些懒洋洋的,又喝了口酒,说:“对,没有哪个跨过企业会不重视中国市场,我们也不例外。” 凌泠还想继续引导话题,颂恩却起身直接把椅子拉到凌泠身边紧挨着坐下,身体也朝他这边靠过来:“所以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来帮助我。” 他的话里带着十足的真诚,如果只看字面意思的话,然而凌泠感受到的,是他的说话的鼻息混着温热的晚风扑在自己耳廓,还有他靠得很近的身体——颂恩只裹了件飘飘荡荡的丝质睡袍,这会接近于胸口大敞,凌泠随便一撇便是健硕的胸肌横亘眼前,还有他身上浓重的,无孔不入的香水味。 混着荷尔蒙,像动物发情的麝香。 凌泠只觉得头晕眼花,热息,香水,酒精,分不出真假的话语,像一张网。 凌泠让自己偏开少许,觉得自己像一条被网住的鱼,努力蹦跶想要跃出网兜回到水里,偏偏却又不能,因为有求于人,他僵硬地说:“那,好啊,希望我能帮到您。” 颂恩哈哈一笑,主动松开了他,脸上的神情像是对着什么好玩的猎物一样,他给自己续了酒,又给凌泠倒上一些,跟他碰了碰,说:“那就,预祝我们将来合作更紧密,更愉快。” 颂恩豪爽地一口干掉,凌泠也只能如他一般喝掉一大口,觉得更晕了。 “听说,缇朵在跟国内的月明集团接触,想要收购他们?”凌泠耗不下去了,他得在自己彻底醉倒之前把事情聊开,于是直接提出了问题。 颂恩还是不紧不慢,眉毛挑了挑,简单地说:“是的。” “您这边,意向如何?”凌泠问道。 颂恩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凌泠一直抓着这件事问,但还是回道:“正在谈,我找的投资机构对他们的资产评估报告马上会出来,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应该会顺利进行。” “他们的价格应该很高吧?”凌泠说。 “价格的高低不是看绝对数值,”颂恩轻轻笑了,觉得凌泠喝过酒的神情有些懵懵的,话也有些可爱,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意这些,还是耐心跟他解释:“如果花200亿买下,能给我带来超过400亿的价值,就不贵,否则,2个亿也会嫌贵。” 凌泠现在对有钱人的世界里动辄过亿的谈论已经麻木了,他说:“不,不对,你还是买贵了。” “为什么?”颂恩有些意外,问道。 凌泠已经很晕了,但他努力不让颂恩看出来,咬了咬唇舌,尽量清醒地说:“因……为,有些事情,你,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可以,让你省下很多钱,很多很多……这家企业,不值他们开出来的价……” “也就是说,我找的投资机构都调查不出来的消息,但是你知道?”颂恩问。 凌泠坚定地点头:“是。” 颂恩这下是真感兴趣了,他对凌泠这个人感兴趣,对钱更感兴趣,现在两个感兴趣的事物在他眼前合二为一,他眼里的光都更灼热了些,靠近凌泠低声问道:“你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凌泠眯了眯眼,他唯有这么一张信息差的底牌,眼前的人影都已经在晃,他勉力维持着清醒,说:“我们,做个交换。” 之前颂恩对凌泠的兴趣,像只好奇的猫,而此刻,他眼里精光四射,露出了真面目,不是猫,是大猫。 他一只手抬起凌泠的下颌,满眼写着“真有意思”,仔细盯着凌泠的脸看了好一会,眉目间有凌泠看不懂的探究,而后说:“你想要什么?” 凌泠一直在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一口气说:“月明集团垄断案的内幕,跟你做交易的人,一定知道,我要这个。” 这完全超出了颂恩的预料,他本以为凌泠是要钱,这好说,多少钱他都给得起,然而并不是,颂恩下意识捏着凌泠的下颌更紧了,凌泠有些吃痛,哼了一声,颂恩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个?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凌泠努力找理由,然而听起来却很荒唐:“他们,害我丢了最大的客户……” 颂恩笑了,松开了捏着凌泠下颌的手指,这里有听起来实在八方不沾,然而颂恩竟没追究,似笑非笑地“嗯”了声,然后说:“你对你的客户很忠心,这非常好,现在我也是你的客户,我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吗?” 凌泠想,我该说是还是不是?要不要演戏演全套顺水推舟啊? 而且,他并不是真的要颂恩去帮他弄那个所谓的垄断案的内幕消息,既然他原本的底牌已经失效,那么,他只能铤而走险,用这种方式拖延他们交易的时间,让交易双方打打价格战和心理战,希望沈惟安和岳嘉明那边能抓紧点。 “你,很有意思。”颂恩在生涩的中文和流利的英文中来回切换,说:“听说垄断案抓了一个人,你是因为那个人来的吧?” 凌泠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却无法否认。 颂恩俯身过来,浓烈的荷尔蒙笼盖住凌泠全身:“我可以满足你,如果垄断案真的有内幕,我帮你找出来,你在乎的那个人就能获得自由,但是,你要付出代价,我想要的,不是你说的那个。” 凌波屏住呼吸,听他说。 “钱,我有很多,多花一点钱收购,少花一点钱收购,没什么区别。” “那你要什么?”轮到凌泠问出了这句话,即使醉了,他也知道自己终究道行不够,有种被拿捏住了的感觉,很不舒服。